第112頁
趙母頗為不悅地看著唐婉道:“這孩子一根筋吧?一旦喜歡上一個女人,腦子就轉不過彎來。”
唐婉不吭聲,心裡卻不好受。趙母言下之意雖然是指責悠悠專寵,卻也影射了七年來她做趙士程妻子時獨享了趙士程的恩寵。
“士程這樣說,婉兒你的意思呢?”趙士程見唐婉不吭聲便追問道。
唐婉起身深深福了福,隱忍道:“一切聽憑婆婆和夫君做主。”
趙老夫人看著唐婉不溫不火、忍辱負重的樣子很有些來氣,煩悶地道:“那你去如意軒看看圓儀去,讓她好生養著這胎,別想第一胎那樣糊裡糊塗就掉了。”
“是,婆婆。”
唐婉到得如意軒之時,圓儀正臥床睡得迷迷糊糊的。玢兒將她引到臥房外,唐婉看著她這幾日跪罰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便道:“小夫人母子平安,你也逃過一劫,好生服侍著三夫人,務必保護好她肚子裡的孩子,切不能再莽莽撞撞的了。”
玢兒聽唐婉言語間帶有威懾力,不禁心下害怕,又兼圓儀事先囑咐過她千萬不能將她滑胎的事情抖出來,便忙不迭地點著頭,顫聲道:“奴婢一定會小心謹慎,服侍三夫人。”只是心裡又分外惶恐,再怎么小心謹慎也是無濟於事的啊,三夫人肚裡的孩子早就掉了啊。
唐婉沒有理會玢兒,徑直進了圓儀臥室。圓儀正躺在床上極不安穩地睡著,唐婉走上前替她掖好被子,見她臉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便握了她的手,輕喚道:“圓儀,圓儀……”
圓儀一下驚醒了,見床沿上坐著唐婉,虛脫地坐起了身子,唐婉拿個枕墊給她靠著,道:“你臉色這樣不好,可是胎兒不太好嗎?”
“沒有,胎兒很好。”圓儀慌忙道。
“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方才放心,畢竟前頭流過一個孩子了。”唐婉說著就要喊玢兒去請郎中,圓儀慌忙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姐姐……”
唐婉疑惑地看著圓儀。
圓儀道:“府里不是就有太醫嗎?請他來給我看看就行,不必外頭請去。”
唐婉神色凜然道:“你是說王劍?你們還是不見為好吧!”
圓儀道:“姐姐,我都忘記前塵往事,你怎麼還執拗地記得?府里沒有草堂王劍,只有皇上派來的太醫局新貴王劍,他既然能到太醫局去伺候皇上、娘娘們,醫術自是比外頭的郎中好上千倍萬倍的,由他替我看視,豈不更令人放心?”
唐婉卻並不相信圓儀,坐在床沿上不動。
圓儀又道:“姐姐若不放心,大可在一旁陪著,還可叫公子一旁陪著,這樣總不用擔心我會和王太醫有什麼瓜田李下的嫌疑吧?”
見圓儀說得篤定,唐婉只好由她。玢兒去稟報了趙士程,趙士程請了王劍一同來到如意軒。王劍裝得沒事人一般,立行一個醫者應盡的本分,不動聲色與圓儀把了脈,便起身對趙士程與唐婉拱手道:“請公子和大夫人放心,三夫人脈息平穩,胎相穩定,母子皆好。”
王劍如是說,趙士程和唐婉自然歡喜,而圓儀懸著的一顆心也是暗暗落了地,王劍還是念舊情的,幫她隱瞞了滑胎的事情。
趙士程留下來陪圓儀,唐婉和王劍一起出了如意軒,站在如意軒門口,唐婉的目光與王劍的目光碰在一起,一個是風輕雲淡,一個卻是深仇舊怨。唐婉淡淡笑道:“王太醫恨我?”
“棒打鴛鴦,奪妻之恨,怎能不恨?”王劍牙齒咬得“咯咯”響。
唐婉卻並不以為意。
第六十六章 花開二次
臥房內,趙士程在圓儀的床沿上坐了,他目光如水,淺笑吟吟,握了圓儀的手,柔聲道:“好生養著,別再像第一次懷孕時那麼不當心。”
圓儀看著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心裡發酸,啞著聲道:“悠悠給公子生了個兒子,公子很高興吧?”
“將來你替我生下孩子,我也高興。”
圓儀心裡像驀然塞進了一包破敗棉絮,蘸著心頭的血就鼓脹起來,她肚子裡的孩子在昨日跌了一跤之後早就流產了,以後更不能輕易便懷上,他又如何替她高興呢?眼前他的高興全是因為悠悠與孩子,怎能叫她不失落之餘妒火中燒呢?
“我若不能有悠悠的福氣一舉得男……”圓儀怯怯地道。
“即便是女孩我也高興啊!有兒有女,才促成一個好字嘛!”趙士程眼中儘是綿密情誼,看得圓儀心裡更是酸楚。與王劍的孩子掉了之後,她其實是認命的,或許命運要安排她安安心心做趙士程的妾室,他終究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雖然她需要與人共享,不能獨占,但他帶她有情有義,她對他便也漸漸入了心。只是為什麼命運總是開她的玩笑?為什麼保不住她與他的孩子?如說她與王劍是孽緣,那麼她與趙士程呢?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什麼也得不到上天的眷佑?圓儀越想越是悽惶,淚水簌簌從眼角滾向鬢際。
趙士程見圓儀悶聲而哭,只得一個勁地寬慰:“有孕之人,不要一味流淚傷懷,終是傷己又傷孩子。”
圓儀只覺嗓子裡有什麼碗碟斷片刮過,沙沙的,十分難過,聲音也變得極其暗啞:“我累了,睡一會兒就是,府里剛添了個新人,有很多事要你忙碌,你且忙去,不必掛心我這邊。”說著,自覺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