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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經若雨一番開解,這才欣慰地露出笑顏。
雨墨已打著燈籠在前頭照路,若雨一步三回頭地依依走遠。悠悠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園子的樹蔭濃密里,忽覺肩頭一暖,原來是趙士程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給她披著,她回過頭去,給了趙士程一個溫暖的笑容。
趙士程將手裡那枝荷花遞到她跟前來,道:“原是送給若雨的,分別在即,聊表心意,可是若雨說這花只有你才配得,那麼你就收下吧!”
悠悠接過那枝粉白的荷花,放到面前嗅了嗅,只覺一股清香撲鼻,她黯然道:“從前,圓儀是最喜歡這荷花的,可是如今她把所有心事都託付了琴弦,只怕再無閒情雅致顧及這荷花了,夏天一旦過去,要想再欣賞這荷花卻又不能夠了。”
趙士程將悠悠攬入自己懷中,皓月當空,他的話語如風:“我只想與你一人欣賞這荷塘月色。我原不是濫情之人,從前一心一意地對你婉姐姐,只想著能夠真心換真心,天長到地久,地老到天荒,可是如今移情別戀、妻妾成群的局面實非我本願,我只有一顆心,要剖給很多人,對我而言,很難,也很痛苦。”
“我明白,”悠悠把頭輕埋在趙士程肩上,“如今婉姐姐去了,若雨也即將嫁了,你所剩的就我與圓儀二人,我和圓儀一定不再起衝突,我會與她好好相處,會同她好好談心,以解開她心中鬱結。她失去孩子,對她而言已經是再殘酷不過的打擊,我有修儒,有夫君對我的好,我一定會多忍讓她,只希望她還年輕,能儘早懷上夫君的孩子,那樣她的人生少了缺憾,對我也就不會過多的怨怒了。”
趙士程更緊地摟住悠悠,心裡所有除了感動還是感動,他喃喃道:“可是我與圓儀……她心裡畢竟還擱了個王劍。”
悠悠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直望進趙士程眼底去,“婉姐姐心裡還有個陸游呢!夫君既然是個大度的人,就該對婉姐姐和圓儀一視同仁。你能接受婉姐姐的一段婚史,為什麼不能接受圓儀的一段舊情?再說現在王劍已然娶親,圓儀又嫁你為妾,今時不同往日,你如何再能成全她與王劍?就算王劍願意接納圓儀,圓儀自己也未必肯哪!她在府里呆了這麼久,我都看出來她對夫君漸漸上心,難道夫君你自己感受不到嗎?”
一言驚醒夢中人,趙士程心裡頓時一震。
第八十四章 若雨出嫁
“我答應你,一定會用心對待圓儀的。”趙士程只能給出這樣的承諾。
悠悠滿意地笑,“不求同心,但求用心。”
接下來,趙府張羅著若雨出嫁的事情,於是趙士程也沒有抽出空來去如意軒看圓儀,他想等若雨的婚事忙好了,他再去如意軒看望圓儀,好好聽她彈幾首曲子。
轉眼就到了若雨出嫁的日子。陸府的花轎停在趙府門外,家丁們歡天喜地地來“綠綺軒”通報。趙老夫人正襟端坐在“綠綺軒”的客廳里,若雨一身大紅新娘嫁衣,蓮步輕移,走上前來,盈盈拜倒於地。
趙老夫人喜上眉梢,讓明月扶起若雨,囑咐道:“此生你能與我存下這母女的名分,又能嫁入陸府做少夫人,這也是你的造化。老身從小看著你長大,今日,你出閣,我能送你的除了那些妝奩,便是滿滿的祝福。好好過日子去吧!”
若雨的眼裡盈滿感動的淚水,依依不捨地立著。
趙士程道:“好了,時辰到了,若雨,哥哥抱你上花轎吧!”
悠悠早拿了大紅蓋頭上來,不讓丫鬟插手,自己親自給若雨蓋在頭上。那緩緩垂落的紅蓋頭遮住了若雨依依望向趙士程的目光。趙士程上前一步,橫抱起了若雨,大踏步向門外走去。丫鬟婆子們一路追隨著她們公子的腳步,像浪花兒一樣湧向府門口的花轎。悠悠一人愣愣地坐在“綠綺軒”里,整座“綠綺軒”竟顯得空落落的,她的心裡也顯得空落落的。思緒被拉回到自己嫁入趙府的那個夜晚,若雨不是若雨,只是趙府的小丫鬟吱吱,她天真活潑,率性可愛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為她自己把蓋頭摘下來,吱吱念念有詞地替她蓋了紅蓋頭,而今日,自己竟也替她蓋了那紅蓋頭。雖然她們不是親姐妹,卻一起無話不談,同甘共苦,同悲同喜,同仇敵愾,而今,這偌大的“綠綺軒”就剩了她一人,孤零零如失群之雁。
不知何時,圓儀出現在跟前,悠悠慌忙擦拭了眼角的淚痕,站起了身。
圓儀身著一襲淡綠色夏裝,雲鬢輕攏,說不清地清新淡雅,卻是面色冷凝,唇邊一抹鄙夷的冷笑:“從今往後,在這趙府內,你失了一隻得力臂膀,你是為這個而哭泣吧?”
“我只為不能和知心的姐妹每日相見而傷心。”悠悠並不看圓儀,而是讓目光憂傷地投在雪白/粉牆之上。
圓儀的冷笑更深,“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你總是這樣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你心裡當真就如你外表所表現得這樣光明磊落嗎?你若真和若雨姐妹情深,就應該讓她做回吱吱,再努力說服公子納她為妾。當初你是怎麼說服公子納她為妾的,今日你還是怎麼說服公子。公子寬容大度,他可以娶一個棄婦為正妻,又為什麼不可以納吱吱為妾?被陸堂欺負了又怎麼樣?公子不會在意的。可是你沒有,你把吱吱變成了若雨,再把若雨變成陸府的少奶奶,你敢說你沒有私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