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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淡淡道:“這會才來,連孩子都懷上了,只怕是白跑一趟了吧!”
“正是呢,聽說老夫人很生氣,公子和林將軍說了一會子話,林將軍就打道回府了,連一杯水酒都沒喝,失落得很。”青碧悻悻然的。
唐婉起身,扶了青碧慢慢向房外走,邊走邊道:“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來得晚了,人與人之間確有緣分一說。”二人正走到門口,唬了一跳,只見趙士程雙手背在身後,英姿挺拔地立在門前,一襲白衣勝雪,面上也是白霜一樣的冷漠表情。青碧慌忙側了身子請安,唐婉也欠了欠身。趙士程將一封信遞到唐婉跟前來,冷冷道:“婉妹該給我個解釋。”
唐婉一見那信便面若死灰,身子也站立不穩,青碧慌忙起身扶住她。
趙士程徑直走進唐婉房裡,青碧握了握唐婉的手,陪著她折回身子走向趙士程。
“青碧,給公子看茶。”唐婉道。
趙士程立馬阻止道:“不必了,直接說吧,為什麼要給一飛兄弟去這封信?”
趙士程從未如此大聲說話,唐婉和青碧都驚跳起來。唐婉定了定神,推開青碧,逕自走到趙士程跟前,欠身做了個萬福,道:“信是我寫的沒錯,你要怎麼責罰,我都認。”
唐婉一副任由宰割逆來順受的模樣,趙士程十分窩火,但又不能拿她怎樣,於是道:“你明知道我不能拿你怎樣。”
“那公子為什麼又要來興師問罪呢?”一旁的青碧沒好氣地說,“公子已經一月多不來小姐房裡了,公子從前對小姐可不這樣的!”
“青碧……”唐婉喊了青碧一聲。
青碧道:“小姐,你這是何苦?你心裡的話總不對公子說,公子原先帶你可是深情厚誼的,你老這樣,凡事都憋在心裡,不是要將從前深愛你的那個公子硬往別人懷裡推嗎?小姐你不肯講,我來替你講!”
趙士程見青碧如此說,便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只見青碧上前伏了伏身子,施了個禮,道:“公子以為小姐為什麼要給林將軍寫這封信?說好聽了,是不想公子失信於人,說到實質就是小姐在與悠悠小姐爭寵……”
“青碧……”唐婉怪責地看著青碧,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說出如此沒邊的叫人難堪的話來。
趙士程見唐婉蒼白的面頰飛起兩抹紅雲,心裡顫了顫,道:“青碧說下去。”
青碧於是繼續說道:“一直以來,小姐都覺得自己因為和陸游三公子那段失敗婚姻,便在公子跟前自覺矮了三分。公子待她越好,她就越發覺著自己虧欠了公子,無法站在對等的位置上,她便在趙府內事事小心,事事謹慎,不肯輕易說多了話,不肯輕易多走了路,唯恐一不小心惹人話柄,給公子拖後腿。小姐這樣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公子?可是公子又是否真正明白小姐的苦心,只怕她的周全與隱忍在公子看來便是沒有情趣,木頭美人一個。從前公子房裡就小姐一人,小姐不用耍什麼心計,公子你的人和心都是她一人的,她便也沒有了危機感,今時不同往日,公子房裡有了悠悠小姐,長得跟天仙似的,又生了顆七竅玲瓏心的可人兒,小姐豈是她的對手?若公子房裡的人是圓儀小姐也就罷了,自家姐妹,總是念點情誼,圓儀小姐又是個端莊得體的,她不會給小姐虧吃,趙家要綿延子嗣、開枝散葉,圓儀小姐才是最佳人選,悠悠小姐原是李代桃僵,怎麼可以就堂而皇之鳩占鵲巢呢?既然圓儀小姐回來了,悠悠小姐就該離開趙府,和林將軍雙宿雙棲去,所以小姐才替公子修書給林將軍。小姐原不肯這樣做,都是青碧在一旁攛掇的,小姐既然這樣做了,都是因為心裡存了公子,若心裡未有公子這個人,又管你和誰卿卿我我呢?公子若要怪罪責罰,青碧一力承擔,還請公子體諒小姐的一番苦心。”
青碧口若懸河,長篇大論,趙士程靜靜聽著,目光靜靜地鎖定唐婉,唐婉垂著頭,看起來十分侷促,卻又沒有爭辯,只是僵直地立著,任臉頰燒紅。趙士程伸手對青碧揮了揮,示意她退下,青碧會意,欠了欠身,退下了,房間裡留下趙士程和唐婉二人,時間就那麼靜止著,空氣仿佛凝固了,四維一片死寂。許久,趙士程上前,將唐婉輕輕擁入懷中,唐婉的心防一下就潰堤了,淚水不可遏制地滑落,濕了趙士程一整個肩頭。這夜,趙士程在唐婉房裡留宿。
青碧到悠悠房裡告知此事時,和吱吱起了一番口角。
吱吱道:“大夫人端的穩妥大方,竟耐不住寂寞。”
青碧十分不忿,幾乎要扇吱吱耳刮子,悠悠喝住了她,“打狗還要看主人面呢,你這樣猖獗,只怕會壞了大夫人賢良淑德的好名聲吧?”
青碧一股子窩火回了大房,將吱吱不敬,悠悠袒護的事都在唐婉和趙士程跟前講述了一遍,心情鬱悶,氣到哭。唐婉並不說話,只是把目光調向趙士程,趙士程笑道:“丫鬟之間口角是正常事,那吱吱原就是個伶牙俐齒的,只是悠悠雖然冰雪聰明,玲瓏奇巧,卻不是個肯輕易耍心機的人。”於是一場紛爭平息過去,唐婉和青碧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覺得趙士程袒護新房的人,而新房那邊悠悠和吱吱因為趙士程留宿大房也是滿心不悅。悠悠欲找圓儀過來同榻而眠,說些女兒家的私房話,被吱吱阻止了,說天色已晚,只怕圓儀小姐已經睡了,再說兩個孕婦碰面不吉利,怕相衝。悠悠便作罷,為今之計,當然是保胎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