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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病床上的趙士程,悠悠的淚就滾滾而落,而吱吱早已撲到床前去,失聲痛哭。雨墨上前拉她,道:“讓小夫人餵公子吃藥吧,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擾公子不得安生。”
吱吱一邊抹淚一邊啜泣,但還是聽從雨墨的話起身。雨墨指著床前案上的一碗湯藥,對悠悠道:“小夫人,今天的藥,你試試喂喂公子,看看能不能餵進去。”說著,便拉了吱吱到外面暖閣里候著。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剩了悠悠和趙士程二人,悠悠不忍直視床上那個昏迷的瘦成枯槁的男人,他眉頭緊蹙,嘴唇蠕動著,似睡似醒,囈語**。悠悠強忍了淚,端起湯藥,舀了一勺餵進趙士程口裡,他哪裡能吞食?餵進去一勺,又如數從嘴角流了出來。悠悠放下藥碗,從懷裡掏出一條白色絲絹替他擦拭唇邊的藥漬,落著淚道:“婉姐姐死了,你也要隨了她去嗎?你要是不好了,修儒怎麼辦?我怎麼辦?”
趙士程含糊不清的口齒間發出了“悠悠”的呼喚聲,悠悠立時一震。
第七十八章 病中思妾
趙士程的確是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沒錯,悠悠撼然得一塌糊塗,淚也落得更加繽紛,握了他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喃喃道:“為什麼你在昏迷中念的不是婉姐姐,而是悠悠?你不是說過我傷了你的心嗎?難道你不再怪我,你已經原諒我了嗎?原諒悠悠辜負了你的信任,原諒悠悠設計了你的心意,是嗎?是嗎?如果你真的原諒了我,就請你醒來親口告訴我,不要這樣一味昏迷不醒。婉姐姐死了,你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對不對?可是你不僅是婉姐姐的丈夫,你還是修儒的父親啊!你怎麼可以一蹶不振呢?”悠悠的淚水沾濕了趙士程的手,他的手指在悠悠手裡微微動了動,悠悠立即一震,慌忙伸手去搖晃他,一疊連聲呼喚道:“大哥哥,我是悠悠,你快睜眼看看我,我是悠悠,我是悠悠啊!”
趙士程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地動著,眼皮卻如灌了鉛,怎麼也睜不開,只有兩道淚痕從眼角滑向鬢際。悠悠忙用手裡的絲絹去揩拭他的淚痕,道:“大哥哥,你還記得這條絲絹嗎?是我們新婚的時候,送林一飛回杭州,你順帶帶我去郊外踏青,芳草萋萋,風和日麗,我們在草地上奔跑,然後我的臉弄髒了,你就用這條絲絹替我擦拭,我後來就一直藏在身上,就算離開趙府也把這條絲絹帶走,我把它當做你送我的信物,我知道你心裡最愛的人始終是婉姐姐,可是那一天你跟我說,你對我是存了心意的,所以哪怕我被冤枉,被逐走,還是歡喜的,你明白嗎?大哥哥,因為你跟我說你對我是存了心意的……”
悠悠正哭得淚眼婆娑,忽見趙士程的眼睛緩緩啟開了,一聲悠悠從他唇角發出來。悠悠又驚又喜,立時扶他坐了起來。而趙士程卻只是微睜著眼睛,疑惑地看著她。悠悠這才想起自己此刻是郎中的打扮,便趕緊摘了鬍子,脫了頭上的帽子,一頭秀髮披瀉在肩上,回復了女兒家的面目,她望著趙士程虛弱的清瘦的面頰,含淚而笑:“大哥哥,認出我來了嗎?”
趙士程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悠悠立即坐到他身後去,讓他靠在她懷裡,再端起一邊的藥碗,一勺一勺餵他喝藥。湯藥儘管還是從趙士程嘴裡流出大半,但好歹也咽了幾口下去。餵了藥,悠悠扶趙士程躺下,聽到雨墨在門外催促,“小夫人,三夫人快要來了,你趕緊出來吧!”
悠悠顯得慌亂,拿了帽子正要起身,趙士程卻一下就拉住了她的手,她回頭看他時,他依舊雙目緊閉,面無血色,但拽住她的手卻像使出了最後的力氣般絲毫不肯鬆開。
門外已經響起雨墨慌張的聲音:“三夫人,大夫正在給公子看病,你先別進去!”
悠悠抽手不得,圓儀已經破門而入,吱吱和雨墨緊隨其後,緊張地看著悠悠。悠悠此時身著男裝,但頭髮散亂,早就無處遁形。圓儀一見趙士程緊緊拽住悠悠的手,神色一凜,妒火中燒,大聲呵斥雨墨道:“雨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被老夫人逐出府門的罪人回來見公子!”
雨墨“噗通”一聲就跪到了圓儀跟前。
圓儀盛氣凌人地盯著悠悠,道:“你還不走,難道要回稟了老夫人,再被逐一次嗎?”
悠悠垂了頭,欲從趙士程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趙士程卻握得更緊了,只聽他雙唇微啟,聲音低沉,卻是鏗鏘有力說道:“悠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在場所有人都一震。圓儀的面色已經難看至極,她咬了唇,如被冰鎮般杵在原地。雨墨從地上爬起來,小聲提醒道:“三夫人,公子讓我們都出去。”
圓儀惡狠狠地剜了悠悠一眼,牙關咬得咯咯響,極不情願地退出了臥房。雨墨忙關緊了房門,和吱吱擊掌而笑。圓儀橫了吱吱一眼,恨恨道:“打扮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下作東西!”
“你!”吱吱一下就冒了火,“哪下作得過你?不檢點也就罷了,還心腸惡毒,你以為就你那點伎倆,公子就能被你矇騙了嗎?”
“好了好了,公子還病著,吱吱你就少說幾句。”雨墨拉了吱吱欲走,圓儀道:“雨墨,你是要帶這個賤人去哪裡?”
“你說誰是賤人?”吱吱又要發火,雨墨使勁拽了拽她,回答圓儀道:“我給吱吱收拾一間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