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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誠道:“你和圓儀交好,圓儀和王劍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肯定也是知情的,對不對?對不對?”
唐誠吼叫起來,目光犀利。悠悠垂著頭,只能應道:“對,悠悠知道小姐姐和小哥哥遠走高飛的事情……”
“那快告訴我這兩個短命鬼躲到哪裡去了?”唐誠像拎小貓一樣拎起悠悠,他原就是武將,雖然年事已高,依然力拔山兮,悠悠只覺渾身的骨架都要被他捏散了,卻還是把牙一咬,硬著頭皮道:“為了小姐姐和小哥哥的幸福,我是不會告訴你他們兩個的下落的。”
“你!氣死老朽了!”唐誠目眥盡裂,氣憤地推開悠悠,悠悠就跌到一邊,趔趄了好遠才抓住房內的擺設穩住自己的身子。正驚魂甫定著,忽聽唐誠哀傷道:“這孩子太不懂事了,趙家娶她雖是當側室,可是所有的禮數、聘金都是按照正室來的,婉兒當年有什麼,她現今就有什麼,趙大官人是個多好的人,論人品,論才學,論樣貌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不會委屈她,她竟然為了草堂一個抓藥的黃毛小子,把女兒家的廉恥、矜持、名譽全都拋卻了。她也不想想就算不念在我養育她多年的苦勞上,也要看在當初趙士程替她葬父的恩情上,竟然如此地以怨報德,實在太讓老夫傷心了……”唐誠說著,老淚縱橫。
悠悠卻驀然一顫,原來大哥哥對小姐姐還有這樣的恩情在。現在可怎麼辦呢?花轎就在門口,時辰已過,新娘卻不知所蹤。悠悠百感交集。
唐誠把目光落在悠悠身上,眼前的悠悠一襲黃衫,楚楚可憐地倚在書案邊,就像雨中丁香,風中百合,說不出地惹人憐愛。唐誠的眼睛驀地就亮了,他擦乾自己的老淚,走向悠悠道:“悠悠,為今,只有李代桃僵一條路了。”
“李代桃僵?”悠悠不解。
“你代替圓儀嫁。”唐誠道。
“啊?”悠悠驚呼。
唐誠的眉頭舒展開去,神情振奮,目光灼灼,“悠悠,就算唐伯伯求你了,趙家是皇族,面子丟不起。整個山陰城都知道趙大官人娶側室,可要是花轎空空抬回趙府,那趙家豈不貽笑大方,成為山陰城內最大的笑料?當然,唐伯伯不會讓你真的嫁給趙大官人,你只要代替圓儀到趙家去和趙士程拜堂成親先,我會休書一封讓你帶給趙老夫人,就說圓儀突染風寒,要調養一段時間,等病好了,再去山陰把你換回來。而這段時間,我一定加派人手尋找圓儀,一旦找到圓儀,就即刻把她送到山陰趙家,把你換回來,好不好?就當唐伯伯求你了,好不好,悠悠?”唐誠哀哀地看著悠悠,只差沒跪下身去。
悠悠心情實在凌亂,唐誠的計策雖是無厘頭,卻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她也不想大哥哥在山陰城內丟面子,可是她更不想圓儀和王劍被唐老爺抓回來。就這麼左右為難地杵著,唐誠卻只當她是默許了,連忙命丫鬟婆子給悠悠梳妝。
丫鬟婆子們一擁而上,將悠悠簇擁到梳妝鏡前,於是梳頭上妝,穿上嫁衣,蓋上紅蓋頭,喜樂重新熱鬧鬧地吹打起來,悠悠被丫鬟簇擁著拜別了唐誠,上了趙家那頂原來屬於圓儀的花轎。
車馬不停,緊趕慢趕回到山陰,一陣“噼里啪啦”鞭炮聲亂響,悠悠在喜娘的攙扶下進了趙家,過火盆,入大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一切仿佛在夢中,悠悠掀開紅蓋頭,見房內大紅喜字高貼,大紅燈籠高掛,大紅蠟燭高燒,好一派喜氣洋洋,果真像唐誠形容的那樣,趙家娶圓儀雖然是側室,卻是按正室的禮數。
悠悠暗自嘆氣道:“大哥哥這麼操辦這個婚禮,大抵不是因為小姐姐是唐副統治的千金,而是因為這樁婚事是婉姐姐為他親自挑選的吧!”悠悠撇撇嘴,百無聊賴地坐著,忽聽一個清脆的女聲慌裡慌張響起:“哎喲,可怎麼好?我的天,這紅蓋頭是給公子挑的啊!”悠悠還沒看清來人,紅蓋頭就當頭蓋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又聽那女孩道:“公子在前廳和賓客宴飲,一會兒就要來挑小夫人的蓋頭了,小夫人你可千萬要坐好。”
“小夫人?”悠悠在紅蓋頭內提高了音調。
“可不是?公子已經有大夫人了,大夫人是唐家大小姐,你是唐家二小姐,當然就是小夫人了。公子說了不讓我們叫你姨娘,要叫你小夫人。”女孩十分愉悅地笑起來,笑聲像迎風耳鳴的風鈴,清脆悅耳,婉轉動聽。
“你們?你……你是誰?”紅蓋頭內,悠悠試探著問。
“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吱吱’。”女孩道。
“吱吱?”悠悠驚呼,“老鼠叫啊?”
女孩已經笑得東倒西歪了,一邊喘氣一邊道:“小夫人,你笑死我了,你好可樂啊!”
“有什麼好可樂的?老鼠不就是吱吱叫嗎?還有鳥兒是嘰嘰叫,花貓是喵喵叫,小狗是汪汪叫……”紅蓋頭內悠悠正說得興致勃勃的,低頭瞥見女孩已經笑跪在地上。
“還有,還有吱吱是哈哈笑。”吱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這吱吱**的聲音實在好聽得很,不知道長得怎麼樣。悠悠再也忍不住一下掀開了紅蓋頭,只見眼前一綠衣少女,十三四歲光景,正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肚子笑得幾乎岔氣,嘴裡嚷著:“小夫人,求你饒了我,別再讓我笑了,你太逗了。”吱吱正伸出手指向悠悠,一抬頭就看見悠悠已經掀掉紅蓋頭正襟端坐,鄭重地打量著自己,慌忙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