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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趙士程來新房看悠悠,很有些過意不去,吱吱給了他些臉色看,悠悠倒是不以為意。悠悠道:“我現在懷了身孕,不能伺候大哥哥,剛好由婉姐姐代勞,悠悠就放心了,婉姐姐照顧大哥哥是最為穩妥的事情。”
悠悠言語溫婉,笑容溫柔,趙士程滿心窩地感動,於是一整個白日都陪著悠悠,入夜了才去唐婉房裡。這麼過了幾日,悠悠收到了林一飛從杭州城寄來的信,悠悠拆信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遂一入夜就支走吱吱,一個人沿著抄手遊廊逕自去尋圓儀。
天上是寒星幾點,一彎弦月如弓。時令已入秋,夜冷霜露寒,悠悠披了一頂紅色斗篷站在圓儀房中時,令原本十分淒清的臥房頓顯熱鬧喜慶。圓儀引著她坐到床沿上,拔下頭上銀簪子挑亮了燭芯,遂也坐到床沿上。悠悠凝視著圓儀煞白如紙的臉色,傷感道:“我托丫鬟婆子送過來的補湯你都可吃了?幾日不見,你怎麼就清瘦成這樣?”
圓儀眉目含愁,幽幽道:“我這種心情如何養得好身子?”
“不為自己,也要為腹中孩兒著想,要努力加餐,最近天氣轉冷,一場秋雨一場涼的,你的衣裳可夠暖和?被子可夠厚?”悠悠握了握圓儀的手臂,又探看了床上的被衾。
圓儀道:“這些都是不打緊的事,只是我懷孕三月了,這肚子是要開始長的,妹妹何時幫我請個郎中來,好讓肚裡這可憐的孩子可以見得天日?”
“明兒我就請郎中來替姐姐把脈。”
圓儀驀地想起什麼似的,道:“兩個孕婦不宜這樣面對面,怕衝撞了胎兒,你還是快回吧!”說著,就把悠悠往房外推。
悠悠笑道:“你可是聽吱吱那丫頭信口胡謅?哪就那麼迷信了?你先別忙著推我走,今夜我來是要給你看個東西。”悠悠說著就從袖子裡抽出林一飛捎來的信遞與圓儀,圓儀狐疑地打開來看了,瞬間臉色驟變。
悠悠見她如此,便將她扶回床上,勸慰道:“從今往後,你且安心做公子的人吧,說到底王劍也不過是這樣一個見異思遷之人,不值得姐姐再為他牽腸掛肚,你要替他生下孩子我不阻止你,畢竟生命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你既然不愛公子,那這個孩子往後也好做你人生的寄託與依靠,只是從此你對你的王劍也該死心了,你對你的愛情也該清醒了。”
圓儀半靠在床上,手裡死死地抓住那信,面無表情。悠悠有些被嚇到,蹙了眉頭,問道:“小姐姐,你可還好?”
圓儀淡淡道:“你且先回吧,我一個人靜靜也該睡了。”圓儀給了悠悠一個不露聲色的笑容。悠悠便也安心地笑笑,“那好,怕吱吱要找我,我且回了。”說著,替圓儀蓋好被子,小心走出去,帶上了房門,轉身看一園子輕薄的月色,在遊廊一溜煙的大紅燈籠里顯得沒有存在感,心裡頓時五味雜陳起來,她在心裡說:小姐姐,希望從今往後你好好地與我一起在這趙府的高牆大院內生活下去吧!
第五十一章 圓儀夢碎
悠悠一走,圓儀就驀地坐起身來,她將手裡的信重新打開,一字不漏反覆看視:草堂內,一年輕後生生得**婉轉,倜儻不凡,與一清秀少女同進同出,與病人看病時,二人搭手,閒來無事,少女就坐於後生大腿上,打趣逗樂十分歡喜,打聽了左鄰右舍,方知這二位便是草堂新近的主人王劍與鄰家姑娘小蓮,二人情投意合,年內便會完婚。圓儀拿著信的手開始不可遏制地顫抖,那顫抖從手上一瞬間就傳到了全身,她只覺自己的身子掉入了冰窟,漫無邊際地寒冷,心下是一陣陣清晰地痛楚,先是如針扎,細細碎碎,繼而便有如壯漢拿著大刀猛捅心窩子,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天黑地暗,那疼痛一下就從心上下移到了腹部處,圓儀只感覺到**處幾下猛力地痙攣,便有大塊的熱流從大腿根部湧出體外,圓儀一驚,低頭一看,便見大腿根部的裙子上迅速滲出大片殷紅的血,她慌忙用手去擋,仿佛要把那脆弱的小生命塞回肚裡去,可是哪裡做得到,那個她視為愛情結晶的孩子急劇地從她體內剝離,於是她發出一聲困獸走投無路般的乾嚎:“啊——”
悠悠剛走到遊廊轉角,便聽見圓儀房裡傳出的歇斯底里的絕望哭聲,立時一驚,一刻也不敢遲疑,折回身子奔回圓儀房裡,一推開門,便聞見滿室的血腥氣息涌動,她奔到床前去,見圓儀整個人倒在血泊中,手裡是那封被污血浸透的來自杭州的信。
“小姐姐!”悠悠撲向圓儀,驚慌失措地喊起來,“來人哪!救命啊!”淚水已爬了她滿臉,而圓儀睜開眼,絕望地看了她一眼,便昏死過去。
這個夜晚,整個趙府人仰馬翻。圓儀流產了,唐婉和青碧都驚慌失措,她們明白圓儀肚裡的孩子定是王劍的無疑,而趙老夫人卻嗔怪趙士程:“你什麼時候做下的好事怎麼不讓母親知道?”趙士程支支吾吾,說是一夜酒醉走錯了房間,只有悠悠和吱吱明白個中隱情卻必須保守秘密,唐婉和青碧聽了趙士程的解釋一時雲裡霧裡,她們不知那夜是悠悠三人擺下的計策,一時也無法確信圓儀流掉的這個孩子到底是王劍的還是趙士程的,趙老夫人直當這個孩子就是趙家的孫子,現今不幸流產傷心不已,嚴命丫鬟婆子護好悠悠肚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