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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士程賢弟家的親戚。這小姑娘福氣好,你沒見士程賢弟對她的疼愛勁?”
說話間,趙士程已經放下李悠悠,陸游喚了丫頭來,吩咐道:“青碧,你帶這位小小姐去找少夫人,拿些點心招待她。”
青碧道:“可是三公子,少夫人房裡有客人。”
“不妨不妨,”陸遊說著轉向趙士程,“沒有別的客人,就是今早你在沈園見到的盼盼姑娘。”
陸游一句話讓趙士程眼睛發亮,心下歡喜,而陸仲高卻面色駭異了一下。趙士程拉住李悠悠便隨青碧走,丟給陸游一句:“務觀兄和仲高兄先話兄弟情誼先,小弟去去再來。”
陸游還沒開口,趙士程已經拉了李悠悠欣欣然走出陸游的書房,隨了青碧去找唐婉和李盼盼。他滿心裡激動不已,沒想到陪李悠悠找爹找娘,還能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婉妹妹,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一路思緒亂飄,胸腔里小鹿亂撞,腳也像踩了棉花,一路飄飄悠悠隨青碧去找唐婉。李悠悠看著趙士程一臉傻笑,目光飄悠,心裡好生奇怪,但因聽到娘親盼盼的名字,她也安心地跟著趙士程和青碧走,沒有開口多問話。
而陸游的書房內,堂兄弟兩人已經坐上雕花大椅,品著上好西湖龍井,卻是話不投機,臉紅脖子粗。
“仲高兄,你我兄弟自小情誼篤深,一直以來,兄長詞翰俱妙的才名深得陸游之心,陸游一直敬兄長為治學做人之楷模,怎奈,兄長任王宮大小學教授之後,阿附了秦檜,如今又被秦檜擢拔為大宗正丞,官途似錦,可喜可賀,奈何弟與兄志不同道不合,不相為謀。”
陸仲高臉色一黯,將茶杯往茶几上一擲,正色道:“秦丞相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務觀怎可直呼丞相大名,如此不敬?就不怕隔牆有耳?”
陸游仰頭大笑,也將茶杯往茶几上一擲,龍井的茶葉隨著波動的茶水左右晃動,像極風浪里的小舟。見仲高臉色漲紅,陸游笑道:“這書房之內,不過你我兄弟二人,難道堂兄還會為了加官進爵而去丞相面前告發愚弟?”
陸游這樣一說,仲高倒顯得不好意思起來,“剛剛是為兄小題大做了,只是堂弟,嬸娘花重金在臨安府上下打點,好不容易為你謀了個差事,你怎麼可以辜負嬸娘,執意不往臨安府就職去?你對為兄出言不遜,念你年輕氣盛,為兄不會和自家兄弟計較,但是,務觀,你可千萬不要辜負嬸娘一片愛子之心啊!”
陸游面上依舊掛笑,但心裡卻更冷了,“多謝仲高兄提點。只是務觀和母親間的事情務觀自會解決,不勞仲高兄掛心。”
“那臨安府任職一事,你到底考慮得如何?”仲高不顧陸游的逐客之意,追問道。
“不去。”
“你……”陸游乾脆,仲高氣結。
陸游不願與仲高再磨嘰,便直截了當道:“仲高兄,小弟會試明明位居榜首,可是為何在鎖廳試上卻被秦檜的孫兒奪了魁首?臨安廟堂,完全是秦檜一手遮天!小弟絕不會為了一官半職,而趨炎附勢,去向秦檜低頭!”
“識時務者為俊傑!”陸仲高提高了音量。
陸游拍案而起:“仲高兄!男兒報國,各有其道,你我不是同道中人,何須多言?仲高兄只管投靠秦丞相,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今往後,互不干涉,只是分別前,小弟有一詩相贈!”
“為兄願洗耳恭聽!”陸仲高雖然嘴裡應承,面色卻已晦暗至極,像吞服了炸藥,隨時都可能爆發。
陸游側首看了看他這官服加身,威風八面的堂哥,輕鄙的笑容掛在嘴角,抖了抖袖子,朗聲吟道:“兄去游東閣,才堪直北扉。莫憂持橐晚,姑記乞身歸。道義無今古,功名有是非。臨分出苦語,不敢計從違……”一詩吟畢,陸游再次意味深長地看了陸仲高一眼,朗聲大笑,大步流星走出書房去。好一副瀟灑不羈,放翁派頭。
“你!”陸仲高憤怒之極,他手指著陸游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而陸游哪裡肯理會他,只留他一人在書房內反省。
趙士程已經領著李悠悠隨青碧來到唐婉門外,青碧欠了欠身,道:“少夫人和盼盼小姐就在裡頭,奴婢去給小小姐拿些點心去。”
趙士程點了點頭,向青碧道謝。青碧逕自離開。趙士程和李悠悠對視一眼,互相給對方一個清澈的笑容。正欲伸手拍門,忽聽門內傳出唐婉的聲音:“什麼,盼盼姐是說悠悠是仲高哥的親生女兒?”
唐婉聲音里滿是震驚,連帶門外的趙士程也吃了一驚。他回頭看了李悠悠一眼,李悠悠眉目間的確和那宴席上的陸仲高有幾分相像。
李悠悠也正仰頭看他,“大哥哥,我娘親是不是在裡面?”
趙士程還未點頭,房門就被打開了,李盼盼和唐婉同時出現在門口。幾個人面面相覷,都唬了一跳。
第五章 青梅竹馬
“悠悠,你怎麼在這?”李盼盼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李悠悠。
“娘,”李悠悠奶聲奶氣一聲喚,便投入李盼盼的懷抱,她的個子才到李盼盼腰上,也算同齡小孩中生得高的了,她仰起頭看李盼盼憂愁點點的美麗容顏,回頭指了指趙士程道,“是大哥哥帶我來的。大哥哥知道陸三公子府上怎麼走,我就央他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