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玢兒原想回道:“還不是人家主子舉薦?”但是看圓儀一臉怒容,生生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只是委屈地撇著嘴。
圓儀不耐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也別一副怨天尤人的嘴臉,若你沒有人家攀高枝的野心,那你就安安心心地服侍我,我會念著你的好的。”
玢兒忙在床前跪了,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好好服侍三夫人。”
圓儀也意識到自己對玢兒總是無端遷怒,心下不忍,口氣也放柔和了,“我知道你老實厚道,我心裡會記著你的好的,你且幫我去請王太醫過來。”
“是。”玢兒慌忙起身領命而去。
第六十八章 舊日情侶
第六十八章舊日情侶
王劍正送了新熬的藥湯到綠綺軒,吱吱恭謹地接過,福了福道了謝,便端著那湯藥進屋。
“小夫人,良藥苦口,你可不能怕苦,全都要喝了呀!”
吱吱故意向著門外大聲道。悠悠會意,也佯裝矯情:“這藥實在苦得很,可是為了我的身子不得不喝,小哥哥醫術高超,我只放心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他便是,若我的身子不爭氣,可要辜負了他在我難產之際施出的妙手回天之術!”
吱吱使勁眨眨眼,一邊會意地笑,一邊正經道:“小夫人明白就好,來,喝了這藥湯,奴婢給你取甜梅解苦。”吱吱說著,側耳細聽門外,王劍的腳步聲響起遠去,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將那藥湯倒入一旁花盆子裡,見黑色的藥汁滲進泥土,她才取了案頭另一碗藥端到悠悠床前,悠悠喝了那藥,很有些虛脫地靠到床頭去。
吱吱道:“沒想到王太醫竟然會如此喪心病狂,幸好我們拿了那藥渣去府外找郎中研查,才發現並不是提氣補神的藥方,而是下紅的虎狼之藥,若小夫人不是及早發現,就那么喝著他的藥想必出不了月子就會血崩而死。”
“他不過是聽信圓儀之言,覺得是我害死了他和圓儀的孩子,才要暗地裡報復。我都不打緊,可不要讓他害了修儒。”悠悠頗為擔心。
吱吱道:“奴婢一直小心提防著,小公子那邊一切平安,也虧得咱們的小公子爭氣,只喝乳母的奶水,長得壯實,並不需要王太醫開什麼藥方,不然他倒是有機可乘。”
悠悠略略安心地點了點頭,吱吱伺候她躺下,她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拉住吱吱的手,無限動容道:“凡事有利有弊,要不是看我病著毫無起色,公子也不會答應納妾為我沖喜,那你就沒有機會了。”
吱吱忙在床前跪了,羞慚道:“小夫人,可是吱吱於心不安,總覺自己奪了小夫人心頭之愛。”
“傻瓜,”悠悠輕撫吱吱的面頰,像姐姐疼愛妹妹般道,“他橫豎不是我一人的,多一人愛他,少一人愛他,與我又有什麼影響?再者,你和我原就情同姐妹,讓你做公子的人,我也是有私心的,圓儀和我已經鬧翻了,我們的友情已經破滅,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漱玉泉旁義結金蘭的篤厚情誼中去,至於婉姐姐,她原不可能和我親厚,我所能信賴和親厚的無非是你,圓儀和婉姐姐一起,你和我一起,所以你不要感激我,說服公子納你為妾,你只是為自己……”
吱吱聽著悠悠這一番剖白,早已撼然得熱淚盈眶,她緊緊握了悠悠的手道:“吱吱絕不負你!”
一連下了幾日的纏綿春雨,趙府花園泥土路濕漉漉的,玢兒一邊替圓儀撐著傘一邊打著燈籠,紙糊的燈籠在綿綿細雨中暈出一圈**模糊的燭光,燭光落在潮濕的青石板路面上顯得虛無縹緲。青石板路面上青苔滑膩膩的,圓儀一個不小心差點滑倒,幸而玢兒扶住了她。
“三夫人,小心!”玢兒失聲喊起來,又將尾音咬進了肚子裡。
圓儀側頭剜了她一眼,繼續朝前走。王劍就候在假山後頭,暗夜裡一個頎長黑影舉著一柄油紙傘,幽幽立於如絲春雨中。圓儀和玢兒走近了,玢兒福了福,將傘與燈籠遞與圓儀便識相地跑開。王劍舉著傘走到圓儀跟前,長身玉立,神情瀟灑,圓儀待要說話,他卻一把拿過圓儀手裡的燈籠,“噗”一口氣吹滅了。圓儀不解,王劍卻已俯身摟住了她,圓儀一驚,手裡的傘落到了地面上,連著里子一起被雨打濕。
“再讓我抱你一次,就一次!”王劍懇求。
靜寂的黑夜中,王劍一手舉傘,一手摟著圓儀,圓儀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前,心卻平靜如湖,泛不起任何漣漪。甚至她的腦海里不停地翻閃出趙士程的影像,心底里負疚的感覺就越發彌深。圓儀使勁推開了王劍,退到了雨中,春雨如酒,油油地飄灑在她的面龐上,沒有令她醉,卻令她越發清醒。王劍上前一步,用傘遮住了她的身子,失落卻依舊擔憂道:“你小產不久,不要淋雨,免得落下病症。”
圓儀苦笑:“病根橫豎是落下的了,你說過我滑胎兩次,恐難再有孕了,我終是福薄之人,不比悠悠……”
“你之所以可能無法再懷孩子,悠悠有莫大的責任,要不是她,我們的孩子……”暗夜裡,圓儀看不見王劍的臉,只看見一團黑魆魆的怨氣,一股冷風夾著雨絲刮過臉頰,她倒抽一口冷氣,打斷他的話,道:“事已至此,別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