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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園的廊下站著花畹畹,她穿了厚厚的襖子,又披了斗篷,戴了風帽,渾身上下裹得嚴嚴的,只露出一雙眼睛留著賞雪。
這都是香草的傑作。
香草怕她凍著,說了要離開屋子賞雪,就必須被裹成粽子。
香草還算是好的,換做靈芝,直接不允許她踏出屋子半步。
她們不過是出於丫頭最樸質的關心,其實哪裡就那麼脆弱呢?
她是個出生鄉野,土生土長,在泥土裡摸爬滾打過的村姑呀!
安念攘她們時常掛在嘴邊的,對她充滿鄙夷的稱呼:村姑!
不錯,她就是個村姑,正因為她是村姑,所以她的身子才不會那麼嬌弱。
這一點雪花怎麼可能叫她生病?
要知道從前在村子裡,這樣冷的下雪天,她還帶著弟妹上山撿柴禾呢!
想到弟妹,花畹畹心裡一疼。
不知道那三個小傢伙怎麼樣了。
不知道爹的病體康復了沒有,有了錢治病,爹就不會被耽誤病情死去了。
有了錢,弟弟妹妹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
有了錢,母親就不用天天以淚洗面了。
爹,娘,妹,弟,你們放心,終有一天親人會再團聚的。
前世骨肉分離一世的悲劇絕不會再重演。
一陣朔風吹來,捲起雪花落在花畹畹面頰上,冰冰的,花畹畹伸手去接廊下的雪花,那些六角的花瓣,晶瑩剔透,一落在她的手掌心,便倏地化了。
「畹畹,畹畹……」
安沉林的聲音由遠而近。
花畹畹尋聲望去,看見安沉林正沿著迴廊疾步走來,邊走邊解身上的斗篷。
安沉林身後跟著疾步小跑的小廝,嘴裡嚷著:「大少爺,大少爺,先不能脫,進了屋子再脫,小心凍著。」
「哪那麼脆弱?」
安沉林已解下斗篷,隨手扔給小廝,便向畹畹疾步走來。
畹畹伸手戳了安沉林額頭一下:「瞧你,好了傷疤忘了痛!」說著拉了安沉林就要進屋。
安沉林執拗:「就在這裡,和你一起賞雪,多有情趣呀!」
「你想凍死,我可不想當寡婦。」花畹畹不由分說將安沉林拽進了屋子。
屋子裡溫暖如春,地上炭盆里的炭嗶剝作響。
「快給大少爺端碗薑湯過來,要滾熱的。」花畹畹吩咐。
靈芝去了。
花畹畹已經脫了斗篷,拉安沉林在屋子中央擺放的小杌子上坐了,香草將炭盆移到二人腳邊去。
花畹畹拉著安沉林的手在炭盆上烤火,那形容像是長輩拉著晚輩,眼裡儘是溺愛。
花畹畹的眼神看在香草眼裡,特別暖心。她只當是少奶奶對少爺一往情深。
靈芝端了薑湯進來,香草將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靈芝會意,輕手輕腳將薑湯放到安沉林身邊的矮几上,和香草相視一笑,攜手走出去了。
花畹畹端了薑湯遞給安沉林:「喏,這麼大的雪天還趕過來,小心大太太知道了怪責。」
「母親不會怪責我的。」安沉林滿不在乎。
「對,你是她的好兒子,她心疼你,當然不會怪責你,她只會怪責我蠱惑了她的寶貝兒子!」
花畹畹半開玩笑半委屈的話聽在安沉林耳朵里,一下就勾起了他身為男性的保護欲。
「母親要敢怪責你,橫豎有我替你擋在前頭。」
安沉林將胸脯一挺,一副男子漢的做派。
「你還是別添亂了,回頭大太太又該說你娶了媳婦忘了娘了。來來來,喝薑湯吧!」
安沉林將嘴巴一張:「你餵我!」
花畹畹撲哧一笑,好脾氣地舀起一湯匙薑湯,輕輕吹了吹,餵進安沉林嘴巴里。
薑湯暖暖的,一路暖進安沉林的心裡。
「畹畹,聽說你就要為女先生舉辦送別會了?」
花畹畹噘嘴:「大少爺還真是八卦,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我關注你的一舉一動嘛!」安沉林討好地笑,「我有個提議,不知道畹畹你肯不肯答應。」
花畹畹放下薑湯的碗,好奇道:「什麼提議?」
「姐妹們給女先生辦送別會,我們兄弟們也給男先生辦送別會,不如我們合二為一,一起吧。」
「好啊,人多更熱鬧。」
花畹畹和安沉林的手拍在了一起。就這麼說定了。
送別會這天,安念攘讓下人將國公府一處閒置的花廳布置得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又在桌上擺滿了果品,這些都是她求了大太太,大太太特撥了一筆銀子給她置辦的。
為了今天的送別會,安念攘還求了安念熙精心排了一支歌舞。
安念熙原不肯的,安念攘使出殺手鐧,說年底進宮負荊請罪時,自己一定在皇太后跟前為她作證,假藥方的事情的確是自己一人所為,與她無關,安念熙這才答應了。
數日來,白日抄書,晚上排舞,安念熙好不辛苦,幸而舞蹈功底強,一支《鳳凰巢》排得十分驚艷。
安念攘讚不絕口。
到了送別會,安念攘布置會場,安念熙去梳妝打扮,只準備在送別會上大出風頭。
安念攘見萬事俱備,便讓彭飛月去請女先生。
彭飛月到了女先生的住所,女先生不在。
又去了書齋,女先生依舊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