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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的手觸摸到他的背,薊允卓一顫。
眼淚凝固在眼眸間,宛若珍珠。
他驀地緊緊地抱住懷中這個玲瓏纖巧的女孩子,仿佛抱住了她就抱住了整個世界食髓知味。
母親也好,皇位也好,全世界也好,都不那麼重要了。
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不管他是誰的孩子,都無所謂,此時此刻,他赫然清晰地發現,這輩子他最迫切要成為的那個身份是:她的丈夫。
可以保護她、寵愛她的男人!
花畹畹也發覺了薊允卓的變化,他的懷抱變緊了,變放肆了,變迫切了,變強烈了。
「畹畹,」她聽見他喃喃在她耳邊說道,「我愛你。」
風停住,雲停住,這山野的風全都凝固般。
花畹畹如被雷劈電擊震在當場。
她這一世從睜眼的那一刻開始,復仇是她唯一的任務,唯一的生活動力。
至於愛情,她一度以為她挽留住了安沉林的生命,這一輩子大抵是要延續上一輩子未了的緣分,可是越到後來越發現,她錯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一切早已陰差陽錯,面目全非。
可是安沉林愛她,安沉林是無辜的,無罪的,他什麼也不知情,夾在安念熙的親緣與她的婚約之間,天真地維護著她,愛惜著她。
可是,她卻無法愛他。
若說前世她對薊允秀,是一個女人將自己終身託付給一個男人之後,愚蠢的忠貞,那麼她對安沉林是動過心的。
豆蔻韶華,最美的時光,正是戀愛的季節。
她和他年齡相若,情投意合,如果不是安念熙從中作梗,他們該是一對天造地設的良配,可是天不遂人願,他和她前世有緣無份,這一世終究是鏡花水月,心境全變。
薊允樗的出現於她今世復仇的黑色人生而言是一抹亮色。
那個前世苦戀她的書生,將她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一起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今生終於在她的生命力清晰了一張令她糾結的臉。
這張臉舉世無雙並世無兩,神仙般的人物,他對她情誼朦朦朧朧,卻是真真切切,她不是無情之人,自然能感覺得到。
而薊允卓,這個和薊允樗一樣對她好到心窩子裡的男子也在她的內心投下了深刻的影子。
只是,當他明白無誤地告訴她「我愛你」時,她一下子就手足無措了。
她的內心裝載了太多仇恨的陰暗的東西,愛情這樣美好的東西如何能進駐她的內心?
就像明珠如若遺落泥沼,豈不可惜?
不遠處,薊允樗默默站在角落裡,黯然看著相擁的二人,眸子間的光彩晦暗到了谷底。
他終於再看不下去,轉身而去。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花畹畹推開了薊允卓四爺在現代滴幸福生活!反穿、數字。
她給了他一個明媚的笑容:「我會為你保守身世的秘密的。」
薊允卓怔了怔,她用充耳不聞來回應對他的拒絕嗎?
看著薊允卓慘白的面孔,她再次重申:「我會替你保密,你放心,在你做出決定之前,我都會守口如瓶。」
「其實不必,」他的聲音低沉極了,充滿了灰心喪氣,「我這回來就是要告訴阿樗身世的真相,然後帶他回宮,和他各自回歸各自的位置上去。」
花畹畹靜靜地聽,靜靜地道:「你覺得阿樗會願意嗎?」
「為何不願意?那本該就是他該呆的位置。」
「那個位置周圍的環境就是,一個賜他毒酒的父皇,一個把他偷梁換柱的皇祖母,還有一個殺害他的養母,追殺他多年的母親,這樣的位置,你認為阿樗竟然會回去?」
花畹畹的質問叫薊允卓凝眉。
可是不回去能怎麼辦呢?
阿樗繼續隱姓埋名顛沛流離,過著逃犯的生活?
他和阿樗之間情深似海,他如何忍心?
阿樗過著原本他該過的動盪不安的生活,而自己卻在皇宮之內仗著皇帝要面子,繼續假冒皇子的身份錦衣玉食?
「我會說服阿樗的。」薊允卓並無信心。
花畹畹不置可否:「但願。」
※
聚餐的時候,花畹畹發現薊允樗的神色怪怪的,不由疑惑,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薊允卓應該還沒有說,童毓駁也不可能漏口風,他從何得知?
不但薊允樗怪怪的,安念熙也是怪怪的。
她端著一大碗湯羹上桌,手抖得厲害。
安沉林擔憂道:「大姐,你的手怎麼這麼抖?」
「我的右手使不上力,弟弟難道忘了嗎?」
安念熙說著,雲生忙去接那碗湯羹放到桌上去。
安念熙熱情洋溢向眾人介紹:「八皇子遠道而來,我特意做了這碗湯羹,這碗湯羹的名字叫『白龍曜』,是用反覆捶打的裡脊肉製成的。哦,對了,我知道我的手為什麼抖得厲害了,就是捶打那裡脊肉太酸了……」
安念熙刻意地解釋著,花畹畹心下便多了個心眼,那碗湯羹不願去動。
花畹畹只提防著安念熙會毒害自己,沒想到第一個倒下的人會是薊允卓。
安念熙熱情地給他盛了一碗湯,又逼著他喝了一口,然後薊允卓的臉色就變樣了,變得烏紫,繼而就叫肚子痛,繼而口吐鮮血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