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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西洋那邊兒的一則傳說形容此事,便是:屠龍者終成了惡龍。
本王擱下報紙,與張天倉感慨道:「你說這世間可有真勇士?即便被惡龍之血灑遍全身,也不會被之同化的真勇士。」
張天倉問:「什麼東西?」
本王只好先和他講一講那則西洋斬龍傳說。
張天倉聽完了說:「哦。」又問,「早飯你還吃不吃?不吃收走。」
本王說:「吃。」
張天倉說:「吃就趕緊吃,吃完再多愁善感。」
他真是仗著本王性情好,越來越放肆了,本王多少也得略微挽回些顏面,便試圖抗爭:「可是……」
張天倉打斷了本王的語言抗爭:「王爺若再如此,為王爺腸胃著想,屬下不會讓人再送早報來了。」
語言抗爭果然是意義不大的一件事情,怪不得有句話叫文人舉事三年不成,想來就是三百年也成不了!
然則本王又不敢付諸行動譬如絕食,那多餓啊。
因此本王只好低頭吃飯。
瞧瞧本王這可憎的軟弱與妥協!卡爾·海因里希·馬克思看了只想罵!
……
等等,本王好像忘了什麼……哦,忘了皇上與太后!
本王急忙看向張天倉,正要出聲詢問,卻見他眼色極不友善,只得暫且匆匆用完早餐,這才問:「那皇上與太后呢?」
張天倉說:「皇上與太后不早就被臨時政府送回京城皇宮裡,被歲將軍好好保護著嗎?」
本王嘆道:「此時又無外人,何苦說這瞎話。」
張天倉說:「這就是實情。」
本王只得說:「好,是實情。那……那天義王生前挾持的那個假皇上和假太后呢?」
張天倉說:「騙子唯恐事跡敗露,趁亂跑了。」
本王問:「真的假的?」
張天倉問:「王爺認為是真的假的?」
本王不知道才問你啊!
張天倉本不想再搭理本王,本王磨了他許久,他大約是嫌煩了,說:「半句真半句假。再問沒有早報。」
本王不問了。
本王也知道了。
——太后和皇上怕歲無雨非說他們是騙子殺了他們,趁亂跑了,希望他們平安。
據本王這些時日的觀察,張天倉有三大愛好,一是欺負本王,二是威脅本王,三是催本王睡覺。
每當本王試圖與他說些什麼話題,他就愛說:「王爺不困嗎?\王爺去休息吧。」
本王雖脾性溫和,卻也不是個沒火氣的,久而久之,也生氣起來,決定如他所言,去多睡睡,哼。
當然,也可能有些春困的緣故。
總之本王近日來睡得多了,晚上睡到早上,中午睡到傍晚。說來也奇怪,睡得這麼多,反倒越發困,越發沒有精神了。
為此,蕭大人還特意為本王請來過大夫,這叫本王十分的不好意思。
大夫也沒瞧出什麼毛病來,只說或許是因為本王許久不出家門,存了些鬱結,開了些寧神藥。
唉,早就叫蕭大人不要請大夫,請了也沒用,又不能因此就同意本王出門走走,倒叫本王還倒貼上每日三頓苦藥。
喝了藥,還是不見好,或者該說,本王睡得更香了……不愧是寧神藥啊。
大夫是位好大夫,藥方是副好藥方,本王亦是極為配合的好病人,蕭大人亦是好主人家,整件事中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藥不對症吧。
這日本王中午喝完藥,睡意襲來,便又睡了。
待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屋裡也沒開燈。
終於,鴻兒去了臨時立憲政府實現她的抱負,歲無雨帶著蒙兒鎮守京城,張天倉都不叫本王吃晚飯了。說來也是,都知道張天倉的一家老小沒被歲無雨綁架了,他著實不必繼續勉強自己忍受本王了。
本王如此尋思著,人已經坐了起身,忽然瞧見對面沙發上躺著一人,本來有些多愁善感的情緒便頓時好了許多。原是本王想岔了,張天倉沒有連晚飯都不叫本王吃,他只是也睡著了沒醒……不過,他平日也有睡午覺的習慣嗎?本王好像不記得有這點啊。
也不知好不好叫醒他。或許他平日欺負……不,是照顧,或許他平日照顧本王也挺累的,難得熟睡一陣。
不過也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已經過世了。
本王前不久看過一本懸疑小說,說主人公與一些人相會於郊外別院,都喝醉了過去,待他醒來,發現院中他人都已失了氣息……
難道是有殺手潛入提督府?若連張天倉都死了,別人想必亦難逃此劫難。
那為何不殺本王?難道是康述動的手?
本王火速地思慮了一番,終於開口:「嚶。」
確是本王軟弱,但遇到這種事情本王真的很害怕嘛!好恐怖哦!
本王正要為這亂世中身不由己的張天倉與自己與諸多人而流淚傷懷,忽然見沙發上那人動了動,然後緩緩地坐起身來,仿佛看向了本王。
本王頓時鬆了一口氣。
沒死!張天倉沒死!
本王欣喜地問:「怎麼不叫醒本王?」
他起身過來,一邊柔聲解釋:「見你睡著,不忍心叫醒。我也有些困,就睡了會兒。」
本王點頭:「嗯……嗯?」
柔聲?張天倉柔聲?
這不是張天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