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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先用手攥住兩隻翅膀:公雞格外有勁兒,也有幾分兇狠,若不按住了,拍拍翅膀還能扭頭啄你一口!
公雞的嘴巴可不是吃素的,可能破皮流血呢。
再把雞脖子向後掰,然後用刀在它高高拱起的脖子上劃一下,對準了器具放血。
處理好的雞血可以切成厚片,回頭用骨湯涮鍋子吃,軟軟糯糯,口感是不錯的。
等血流得差不多就可以撒手,眼睜睜看公雞在地上垂死掙扎幾下,就漸漸的不動了。
別看只是一刀,裡頭也有學問,力氣小了雞根本死不了,力氣大了,脖子直接就斷啦……
當初他也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頭一回殺雞時被啄了好幾口,還嚇哭了呢。
可如今,竟也什麼都會了。
雞死透了,熱水也已燒開,孟陽用厚布墊著壺把手,小心翼翼地給公雞褪毛。
「雞兄啊雞兄,」他充滿讚美的看著公雞絢爛的羽毛,忽然心癢難耐,搓著手道,「你以身殉道,不介意我再拔幾根漂亮的羽毛做毽子吧?」
雞兄自然是不介意的,於是孟陽開開心心地拔了一把色彩最絢爛的尾羽,清洗乾淨後倒掛在晾衣繩上。
這麼風吹日曬,幾天之後羽毛上的味道就會逐漸散去,然後就能做毽子啦。
又能吃肉,又能做毽子,公雞真是好鳥。
他仰頭看著隔壁房頂,大聲道:「星星,我們中午吃板栗燉雞啊!」
隔壁的房子年久失修,雖然大部分地方保存得都很好,但白星這幾日發現有幾塊瓦片被連日的狂風和大雪弄得鬆動了,隱約有光線漏下來,所以一大早就爬上去修補。
白星應了聲,幾乎是立刻就開始幻想栗子燉雞是什麼味道。
她吃過栗子,吃過燉雞,但獨獨沒吃過栗子燉雞。
不過細想來,孟陽做過的食物中,竟有九成是她沒吃過的。
這書生就好像一座寶庫,自己無意中發現後,便被源源不絕噴涌而出的財寶淹沒了。
那種不斷綿延的幸福感使她沉淪。
廖雁就蹲在她身邊,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拔草:屋子空了幾年,房頂上長了不少草,有幾條根系都扎到裡頭的房樑上去了。
他甚至還從房頂發現了兩團乾癟的木耳!
廖雁已經習慣了孟陽說話的時候不帶自己,他看看孟陽,再看看白星,忽然斜著眼道:「你在這兒待的夠久了吧?」
白星挑選瓦片的動作頓了頓,沒做聲,繼續幹活。
廖雁嗤笑一聲,湊過去,「難不成還真想在這兒養老啊?」
白星終於有了動靜。
她微微抬臉,用一黑一藍兩隻明亮的眼睛望過來,「不行?」
她喜歡這裡。
「當然不行!」廖雁都給她氣笑了,「你才多大啊,就想著養老。」
白星重新低下頭去,抿了抿嘴道:「這種事本就與年齡無關。」
「真沒關係嗎?」廖雁索性躺下了。他屈起一條腿側躺著,一隻手懶散散撐著腦袋,聲音不高卻很尖銳,「你養得了嗎?」
清早的陽光不算刺眼,但很溫暖,曬起來正舒服。
養得了嗎?
白星在腦海中問了自己一遍,略有些不確定。
是啊,我養得了嗎?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我養得了嗎?
見她沒有否認,廖雁又笑了一聲,「前兒剛重逢那會兒我說的話都白說了嗎?今兒我能找到你,趕明兒,其他人也能。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這兒,都他娘的快魔怔了,可有用嗎?
白星,你是個江湖刀客,你施過恩,殺過人,總有些人想報仇,也總有些恩怨要了結,你這麼不聲不響消失,問過別人願意嗎?
桃花鎮屁大點兒的地方,甭說別的,就咱倆撒開了手打一架,你覺得還能剩下點兒什麼?」
之前白星先在關外抓了張斌,又殺雙刀鄭老三:後者的屍體都懶得埋,廖雁一看傷口就知道是白鷂子乾的……
他順著蹤跡一路找到關內,曾一度失去了蹤跡,可後來,竟然意外在一個馬販子的口中聽到風聲:
有人曾在廟會上看到一個年輕姑娘,帶著一隻眼罩,背著兩根布條,牽一匹灰馬,倒有些像最近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白鷂子。
廖雁就找了過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他能找到白星,那麼其他人呢?
「你不會看上那個書呆子了吧?」廖雁忽然問。
白星竟真的點了頭。
廖雁直接氣的從屋頂上跳了起來。
憑什麼呀?
「他有什麼好啊?我們才是一路人!」
白星認真想了想,最後卻還是搖頭。
廖雁還沒來得及高興,卻見她又帶著幾分茫然道:「其實我也說不清他究竟有哪裡好,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安心,也很開心……他會送禮物給我,他會把最好吃的東西留給我……」
廖雁咬牙切齒,「你可真是出息了,就這麼點東西,就把你收買了?」
白星點點頭,手指輕輕摸著粗糙的瓦片。
是啊,就是這麼點好,就讓她沉迷不可自拔。
就是那麼點好,讓她在寒冷的冬日感覺到溫暖,讓她覺得活著不再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讓她開始主動期盼每一天……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