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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一線之時,聽到動靜的黃永壽終於趕來。
眼見趕不及,他當即爆喝一聲,奮起發力,將手中長刀狠狠投擲過來。
廖雁暫時還不想跟玉湖山莊徹底撕破臉,畢竟幾十年的底子在,他們毫無準備殺上門來,若真鬧得不可開交……蟻多咬死象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他瞬時抬手格擋,順著落到地上,也不再追趕,只是抬手將濕漉漉的頭髮往後一抹,「賠錢!」
第114章 蓮子、菱角
在黃永壽心中, 親疏遠近有著絕對嚴格的範疇,他固然想要廣納賢才,可若這賢才與自己唯一的女兒產生任何實質上的利益衝突, 那麼他絕對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就好比現在, 他已然生出一點怒火來,常見的和煦的假笑蕩然無存。
「老夫以禮相待, 你們卻殺上門來,現在竟試圖對我女兒痛下殺手, 簡直太不把我玉湖山莊和黃某人放在眼裡!」
他可以接受年輕人恃才傲物、桀驁不馴, 但並不意味著允許有人敢騎到自己頭上來。
對方都敢跑到自家門口殺人了, 實在太過囂張!
站在湖中小舟上的白星一甩斬馬/刀, 幾滴血珠迅速落入湖中擴散不見,她仰起頭來, 冷聲糾正道:「並非你以禮相待,當初是黃嬌嬌挑釁在先,你不過勉強算遣人登門賠禮道歉罷了, 況且我們也未曾接受。」
說著,她看向黃嬌嬌, 眼中滿是冷意, 「再者, 她似乎也不大服氣, 非但不知悔改, 竟還變本加厲, 又收買衙役試圖謀害我的同伴。你既然以江湖人自居, 想必就該明白,若遇到這種事,莫說殺你幾個看家走狗, 就是真打殺進去又如何?」
江湖人講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且此事本就因黃嬌嬌而起,真要殺了她泄憤也不為過。
廖雁很配合地踢踢滿地打滾的衙役們,「哎,人證擱這兒呢。」
舊傷未愈新傷又來,那兩個衙役當真有苦說不出,想要辯解說自己沒想謀害人命吧,可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對味兒。
黃嬌嬌確實沒有親手殺死過一個人,但好人家的男孩兒被她禍害過之後想不開的也不是沒有,好端端的遇上這麼個孽障,一輩子可不就毀了?沒準兒還不如死了呢。
黃永壽微怔,下意識看向那兩名衙役,又猛地扭轉頭來,低頭看向正抱著自己的大腿哭哭啼啼的黃嬌嬌。
雖然並未出聲詢問,但誰養的孩子誰知道,還別說,這種事自家女兒真幹得出來!
她怎麼這麼不聽話!
自己明明說過老實待著,不許再出去招惹,她竟權當耳旁風。
見黃永壽不做聲,身上的怒火仿佛也在瞬間收斂許多,看向自己的眼神不似方才溫和,黃嬌嬌心頭一顫,忙揚起滿面水痕的臉哭泣道:「爹,他們欺負我,他們欺負我啊!我們都合起伙來坑我,我好害怕!你不疼我了嗎?」
那兩個死裡逃生的衙役一聽,後悔和恐懼之餘也生出孤注一擲的悲憤。
我們坑你?你還有臉害怕?
那我們呢,河還沒過呢,就準備拆橋了?
事已至此,事情沒辦成,事後黃嬌嬌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如今已經得罪了白鷂子三人,若此時反悔,必然兩頭不討好!
思及此處,那兩人頓時下定決心,當即把心一橫,將事情原原本本吐了個乾淨。
自己心裡清楚是一回事,被人當眾撕開最後的遮羞布,又是另一回事,眼見黃永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簡直半輩子老臉都被人撕下來往地上踩,廖雁的心情簡直愉快極了!
黃嬌嬌目眥欲裂,方才演出來的嬌弱可憐瞬間消失,死死盯著那兩人的眼中滿是殺意。
狗奴才!
黃永壽忽然笑了起來。
也難為他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看來成大事者,總有點過人之處,比如說,臉皮特別厚。
他警告性地拍了拍黃嬌嬌的頭,豪爽笑道:「原來如此,竟是一場誤會。唉,小姑娘家家的,被我慣壞了……來,嬌嬌,去給幾位貴客賠個不是。」
他絲毫不在意地上、湖裡遍布的鮮血,以及橫七豎八躺著的哀嚎的人群,左右不過是些填旋炮灰罷了,沒什麼不可取代的。只要事後自己振臂一呼,多的是人投奔。
倒是這白鷂子和折翅雁,不好得罪死了。
兩人都是真正屍山血海里拼殺出來的,武藝過人悍不畏死。
一個人可能本來沒什麼,但是當他不怕死時,哪怕愚鈍如豬也會充滿威脅性,更何況本就是猛獸?
若真的撕破臉,就算玉湖山莊能勝,也不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何苦來哉?
他們無所顧忌,可他卻不想玉湖山莊的數十年基業遭受重創。因為他太清楚人心的愚昧和可怕:玉湖山莊之所以橫行多年、眾人畏懼,皆因一直向上,但萬一有一天,真的開始走下坡路,那麼曾經的朋友瞬間就會變成敵人……
更何況黃永壽之前也曾聽到風聲,白鷂子和折翅雁與黑風鏢局很有點過命交情,若他兩人真在這裡出了事,哪怕為了江湖道義,黑風鏢局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退一步,很可能收穫兩個人才,或許再進一步,還能順著這條人脈與黑風鏢局交好;可若鬧僵了……平白多出來一個大敵,得不償失啊。
廖雁冷笑出聲,抱著胳膊冷颼颼看,「你倒是打得好算盤,若那女人得逞,左右死了一了百了;如今她行跡敗露,就成了誤會,賠個不是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