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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陽摸著下巴思索片刻,隱約覺得這話有些耳熟,下意識看向另一邊的白星。
嘶……
白星舔著嘴唇回望,警惕地抓了一塊在手中,小聲堅持道:
「我可以上山砍柴。」
多了一個人,柴火的用量也增加了一點,原本那些怕是不太夠燒。
孟陽:「……」
倒也不必這麼勤勞。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覺得自己像殘忍的大財主,用一點美食誘惑人替自己賣命……
太可怕了!
他本能的打了個哆嗦,趕緊使勁甩甩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丟出去。
不過糍粑好吃歸好吃,卻不能正經當飯,孟陽一邊收拾火爐,一邊問另外兩名成員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白星還在思考時,廖雁已經在房頂上翹起二郎腿,剃著牙道:「來個烤全牛吧。」
陽光燦爛的日子,正適合烤頭牛!
孟陽:「……」你倒是挺會想的。
孟陽權當家裡沒有這個人。
白星果然認真思索片刻,最後還是滿臉茫然。
她曾經一度吃了上頓沒下頓,有東西裹腹就不錯了,哪還會有什麼要求呢?
反正她覺得書生做的什麼都好吃。
孟陽撓了撓頭。
一個滿嘴胡說,一個怎麼都行,最後還是得靠自己呀。
他的視線無意中掃過牆角的一個小麻袋,突然計上心來:
「我給你們弄點新鮮好吃的吧!」
北方的冬日滴水成冰,寒風鑄就荒蕪,大雪阻斷生機。
曾經繁榮過的菜園已經完全蕭條,只有冰雪覆蓋下的一溜白菜還頑強的堅守著。它們披著白雪做成的棉襖,與在地窖中縮成一團的蘿蔔遙遙相望,期望某一日能在熱騰騰的大鍋中團圓。
我們曾是在一個菜園中並肩作戰的戰友啊!
但即便如此,人們還是竭盡所能讓飯菜更豐盛一點,於是自然而然衍生出蒜苗、豆芽之類可以隨吃隨生的新鮮菜蔬。
連著吃了幾天白菜蘿蔔,孟陽決定生一點黃豆芽,或是直接清炒,或是撒一點細鹽,與豆腐一起涼拌,最爽利不過。
生黃豆芽最要緊的就是挑豆子,最好選當年產的新鮮黃豆,因為豆子也跟人一樣,長期不吃不喝縮在袋子裡是會死掉的呀!如果黃豆死掉,又怎麼可能生小豆芽呢?
沖洗黃豆時,他忽然開始胡思亂想:人死後會被懷念,那麼黃豆呢?
唉,難過的恐怕只有豆苗吧……
孟陽竟然有點感傷起來。
不過豆芽也不是馬上就能生出來的,最好用溫水泡一晚上,讓黃豆們徹底醒醒神。
若是順利的話,三兩天後就有新鮮的黃豆芽可以吃啦。
至於今天麼,可以先炸丸子呀!
過年了,本來也該準備一點年貨的嘛。
孟陽心安理得的想著,就下了菜窖。
至於現在準備的年貨,究竟能不能吃到過年的一天?暫時不做考慮。
他翻了翻菜窖里的存貨,發現有幾顆蘿蔔保存得不是特別好,已經微微有點糠了芯,就決定中午炸雞蛋豆腐丸子和蘿蔔丸子兩種。
看看,這時機把握的多麼好呀,孟陽默默的誇讚著自己,如果不是今天下來看一看,這幾顆蘿蔔豈不是要壞掉了嗎?浪費糧食,天打雷劈的。
他問誰想去買豆腐,廖雁拒絕了,並用小狼皮斗篷蓋住臉,準備在陽光明媚的房頂上小憩片刻。
孟陽看著他翹二郎腿的姿勢,非常擔憂,「不會掉下來吧?」
總覺得有點危險呢。
白星冷靜,或者說冷酷的道:「死不了。」
孟陽立刻放心了。
他應該對鄰居多點信任!
兩人抓了一大把銅板出門,習慣性的往街角看了眼:張大爺還沒來出攤,但聽說有好心人偷著送東西補養,傷勢已經大為好轉。
但媛媛娘倆被嚇壞了,說開春之前都不準備放他出來擺攤。
老頭兒拗不過,甜蜜又痛苦地答應了。
好心人孟陽挺高興,緊了緊領口嘆道:「不過張大爺這麼長時間不來,還有點不習慣呢。」
以前只要一出門就會有人跟自己說幾句話,現在……好像這條街忽然就死掉了。
它活著的靈魂沒有了。
白星輕輕嗯了聲。
薺菜餛飩很好吃的。
兩人沿著已經走過無數遍的路,熟門熟路來到吳寡婦家,老遠就見她正開門忙活。
而最令他們驚訝的是,裡面還有另一個人吶:
康三爺!
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像看見了什麼稀罕的西洋景兒似的。
康三爺素來連看人家都要偷偷摸摸的,今兒怎麼日頭打西邊出來,竟然大大方方的在這裡幫忙賣豆腐了?
吳寡婦的心情好像格外好。
她穿了一件洋紅灑金的花棉襖,梳著溜光的頭,臉上的笑容仿佛要化作蜜滴下來,連聲音里都透了三五分輕快。
「來買豆腐呀?」
兩個小的立刻收回視線,齊齊點頭。
「要三斤。」孟陽說。
白星立刻把錢遞過去。
那邊康三爺沉默一如既往,不過已經飛快的切好了豆腐。
他稍顯笨拙的用油紙包了包,小心翼翼地放到白星提著的籃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