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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看上一眼,僅僅只是一眼,就再也難以割捨。
他就像在荒野中漫無目的長途跋涉的疲憊旅人,一直以來都在尋找著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終點,而此時,那終點仿佛忽然有了雛形……
或許所謂的終點指的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個人。
他隱約覺得想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明白,但心底的一角卻漸漸明朗,整個人都跟著輕快起來。
即使有的事本也不必尋根究底,要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了。
孟陽這麼想著,十根手指動得飛快。
他給白星編了個包包頭。
兩根松松的麻花辮,一路從下面爬到上面去,最終在腦袋兩邊盤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覺得應該加一點小珠花的。
可惜他沒有呀。
饒是刻薄如廖雁,此時也說不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他用手指尖搔了搔下巴,嘖嘖出聲,「看著還挺乖。」
如果不去看那藍眼睛,誰能想到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小丫頭會是大名鼎鼎的白鷂子呢?
孟陽小跑著取來鏡子,稍顯忐忑的問道:「星星,你喜歡嗎?」
白星抿著的嘴角用力往上翹起,手不住地摸著頭髮,輕輕點頭。
喜歡呀。
真好看!
她覺得自己可真好看!
如果義父看見的話,也會這麼說的吧?
她的笑意映到孟陽心中,忽然化作一股堪比蜜汁的暖流,讓他嘗到甜美,激動地渾身發顫。
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神奇而美好。
「我,」他向所有急於討取對方歡心的毛頭小子一樣,整張臉上都放著光,迫不及待地表達決心,「我以後會想出更多的!」
「好呀。」
白星心想,自己不會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把這個書生一直綁在自己身邊不就行了嗎?
三個各懷心思的人高高興興吃過早飯,拿上寫好的對聯,直奔王家酒樓。
聽說那裡新來了一個說書人,可有意思啦!
臨近年底,許多店鋪門口已換上嶄新的紅燈籠,此時都在晨風中搖擺。
有的鋪子開門較晚,他們經過時就看見小夥計從裡面打開門板,爬上梯子,揭開燈籠罩子,吹滅內部的殘蠟。
新的一天又開始啦,大家還是要努力賺錢呀。
正是貓冬的時候,桃花鎮又是個小地方,按理說客棧里本不會有太多人,可今兒王家客棧前頭的酒樓竟十分熱鬧。
三人大老遠就聽見裡面迸發出一陣叫好聲,伴著低低的二胡音,劃破寒冷的空氣,盪出去老遠。
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
剛進酒樓門,一股暖烘烘的熱氣便伴著洶湧的人潮撲面而來。
呵,這麼些人!
原本酒樓大堂里橫平豎直擺著許多桌椅,但此時正中間的兩張桌子被撤掉了,一位穿著灰色棉襖的老人坐在那裡,腿上還放著把二胡。
他微微合著眼睛,神色間十分沉醉,手中的二胡不斷隨著口中的故事拉出幾個音節,高低起伏,悠揚婉轉,仿佛在說話。
「……卻說那書生一路跋山涉水日夜兼程,本是滿心歡喜,誰料想到了之後卻只見荒山野嶺……」
跟上來一段吱吱呀呀的二胡聲,聽上去分外淒婉,眾人眼前好像真的看見了荒野一般。
「……但見一人多高的荒草之下,竟也埋著一座小小的墳塋,上書玉娘兩個字!」
二胡聲陡然拔高,仿佛是書生在驚訝,周圍的聽眾也齊齊低呼出聲,嘰嘰喳喳,低聲議論著:
「娘呀,那玉娘別是個鬼吧?」
「好端端一個美人,竟是死了嗎?」
周圍的聽眾們或坐或站,隨著他的講述或喜或悲。
他們看向那老人的眼中啊,幾乎都飽含著敬意!
多麼了不起的人吶,竟然知道這許多故事。他們在聽的過程中,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斷了。
唯獨在兩段話之間明顯的間隙里,他們才敢放肆地叫一聲好,藉此表達自己無處釋放的熱情和感謝。
王掌柜也站在人群中聽得津津有味呢,還是跑堂的小二發現了孟陽三人,這才跑去通報。
王掌柜聞言,立刻站起身來,親自將他們三個領到一張桌前,又一口氣擺了許多小點心小零嘴,「冷吧?快坐下歇歇。哎呦,這又是哪位呢?」
他沒見過廖雁。
孟陽呃了聲,「是星星的朋友,來找我們玩的,可能要在這裡住幾天。」
如果不是在鎮上常住的話,倒也不必去找劉爺爺報備。
王掌柜拿眼睛在廖雁身上一溜,就知道這肯定也是關外來的,當即笑著點頭,「好啊好啊,過年麼,人多熱鬧些。」
頓了頓,他又由衷誇讚道:「真是個俊小伙子。」
瞧瞧這精神頭,眼神多麼銳利啊。
廖雁本不喜歡交際,可聽了這話,卻忽然得意起來。
他立刻挺胸抬頭,高高揚起下巴,「嗯,那是!」
尋常百姓向來以謙虛為美,若普通人聽了這話,必然要說一句哪裡哪裡?王掌柜何曾遇見過這樣的回答,當時就愣了。
過了會兒,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點頭,「是啊是啊,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真是個有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