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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迫自己正視白星,一雙手卻忍不住哆哆嗦嗦去摳牆皮。
男子漢,我是男子漢, 不可以膽怯!
「你,你聽到了呀……」
這, 這可如何是好?
不, 不對, 喜歡一個人沒什麼不對, 只是……只是這樣毫無準備被人全部聽去, 好像衣服都被扒光, 總有些臊得慌。
廖雁努力掙扎著, 在白星手下拼命哼哼:
不要臉,狐狸精!騙人鬼!!
你這個死書呆子簡直不要臉的!
白星忽然也有點害羞起來,輕輕嗯了聲, 像早春的微風,輕輕一下就盪開了……
當夜,仨人都沒睡好。
天曉得幾家歡喜幾家愁。
臘月二十八,吉,宜談情說愛。
次日一早,幾乎一夜未能成眠的孟陽還是像往常那樣醒來。
他睜著乾澀的雙眼,茫然盯著房頂看了片刻,直到昨夜的記憶漸漸如漲潮的海水般湧上,擠滿了還混混沌沌的腦殼。
他瞬間清醒,直接從炕上挺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孟陽一個人慢慢回味著,過了會兒,忽然捂著臉把自己埋進厚厚的被子裡,蹬著腿兒扭了幾下,露在外面的一雙耳朵紅到近乎滴血。
哎呀,羞死人了!
可是啊,他也是真的高興。
星星也喜歡自己呀!
他終於明白了古人詩文中說的那些話。
世上還會有比兩情相悅更甜美的糖果嗎?不會了!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孟陽一邊飛快地穿衣服,一邊在腦海中瘋狂計算:
從昨夜到現在差不多有四個時辰,也就是說,他跟星星已經有一整年沒見了!
他想見星星,現在!
孟陽這輩子起床從未如此迅速,麻利地簡直不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一直不太關注容貌的他甚至還站在鏡子前,努力梳了梳頭髮,恨不得將每一個髮絲都弄得服服帖帖,好讓自己更精神一點。
既然是圖我這個人,那麼,那麼如果我把自己弄得更好看一點,星星會不會喜歡我更多一點?
他就像這世間所有陷入情愛的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又迫切地準備著,無比渴望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
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帶點什麼。
對,應該帶一點的。
可帶什麼好呢?
他焦急地抓著手指,沒頭蒼蠅似的亂看起來。
枝頭停著兩隻麻雀,圓滾滾的身子靈巧地在細細的樹梢間躍動,時不時發出幾聲啼叫,仿佛在催促說:書呆子,快呀!
「我已經很快啦。」孟陽喃喃自語,視線無意中划過廚房時,終於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廖雁也起來了。
他頂著兩隻巨大的黑眼圈,眼球上血絲遍布,就這麼抱著刀蹲坐在院子裡,直勾勾注視著孟陽,對方走到哪兒,他的視線就跟到哪兒,如同一抹死不瞑目的幽魂。
狐……他剛要罵人,卻又突然想起來昨天白星的話,於是忙強行咽下去。
不行,他一定要想點別的新鮮花樣來罵!
孟陽仿佛沒看到廖雁一樣。
不,不是仿佛,而是這毛頭小子此時此刻滿心滿眼只有喜歡的姑娘,又哪裡能瞧得見其他人呢?
他踩著輕快又忐忑的腳步來到白星家門前,才要輕輕叩門時,卻見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門縫中露出熟悉的臉。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先開口。
孟陽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啊,好像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砰,砰,砰!
是心在跳。
刷,刷,刷!
是血在流!
他幾乎什麼都能聽見,卻又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是傻乎乎看著眼前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陽才結結巴巴道:「星,星星,我們今天包包子吃啊!」
我給你帶了好消息呀,你喜不喜歡?
白星看上去似乎比他鎮定一點,不過臉蛋也是紅撲撲的。
她爽快地點了頭,盯著孟陽緊張的臉看了片刻,忽然很認真地說了句,「我好像又比昨天更喜歡你一點點。」
轟!
有什麼無比絢爛奪目的東西在孟陽腦海中炸開,燦若煙火,叫他一陣頭暈目眩,幸福得快要昏死過去。
雖還是冬日,但其實風中已然有了幾分柔和。
如果說之前凌冽的寒風像刺蝟,扎的人無處不痛,那麼現在的風就是小兔子,毛茸茸的,吹在臉上軟乎乎的。
路邊的大樹仍是光禿禿的可憐模樣,但孟陽卻覺得,自己心底似乎已經萌發出嬌嫩的綠芽,迎著殘冬的陽光努力生長。
後面尾隨的廖雁突然一陣牙酸,整個人都要瘋掉了!
可惡,可惡呀!
他瘋狂跺腳,氣得不得了,想罵人卻沒有新詞兒,索性腳尖點地直接踩著牆頭飛走了。
太礙眼了,他要出去散散心!
可才走出去兩條街,廖雁忽然聽到地上有人在叫自己。
「哥哥,哥哥!」
他低頭一瞧,是一群小蘿蔔頭。
廖雁本能地停住腳步,不過仍舊站在牆頭上,居高臨下兇巴巴道:「幹嘛!」
他現在很煩,會打人的知道不知道?
然而那些小屁孩兒卻好像一點都沒有眼力見,只是稍稍瑟縮了下,又馬上嘰嘰喳喳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