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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當家!」那兩個黑風鏢局的夥計一見,當真是目眥欲裂,顧不得自己也是一身傷,就要上來捨命相護。
「都給老子閃開!」廖雁見不得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逞凶,當即大喝一聲,竟直接從大黑馬背上跳了起來,照著趙寶成的背心就是一腳。
趙寶成本想著袁明雖跑了,卻來了個黑風鏢局同樣不可缺失的智囊裴懷,倒也不算太壞,正打算全力擒拿裴懷,好日後跟紅枝鏢局獅子大開口呢,冷不防就被廖雁一腳踹下馬背。
他倒也算有些本事,遇事不慌,半空中長/槍點地穩住身形,才要重新上馬時,卻突然覺得勃頸上一涼,好像有什麼東西扎進去了。
滾燙的液體從另一側瘋狂湧出,疼痛姍姍來遲,叫他的視線迅速模糊。
眾人就見趙寶成手捂著被箭矢扎透的脖子,大股大股鮮血噴泉般湧出,足足噴出去一尺遠,整個人原地晃了幾晃,終於支撐不住,頭朝下栽倒在地。
馬背上的白星收回手弩,對著後面的追兵透出一個字,「死!」
她現在就要回去見書生,所以死的一定不會是她。
經過雨水反覆沖刷,藍眼睛幽深的嚇人,仿佛冬日山谷中伺機捕獵的野獸,瘋狂翻滾著殺意。
沒人會懷疑她說的話,因為前車之鑑還躺在地上,尚未涼透。
幾乎是立刻,就有幾個收錢辦事的人心生退意,不自覺勒住馬韁,原地止步不前,竟不敢追趕了。
銀子固然好,但命卻只有一條……
真到了關鍵時刻,堅持到最後還在拼命的也只有紅枝鏢局自家人,不過此時白星他們也拼了,兩邊在馬背上交戰幾個來回,各有損傷,一時間竟誰也奈何不了誰。
雙方都已經將速度提到極致,道路兩邊的景物全都變成模糊的掠影,半空中的雨點打在臉上碰的生疼。
一方想保存有生力量,另一方卻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而輸的一方,很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前面有駐軍!」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眾人抬頭看時,果然見朦朧雨幕中站著一排甲冑齊整的士兵。
路中間明晃晃放著絆馬索和木障,擺明了此路不通。
「綏山城外,作亂者死!」為首一個身披甲冑的將軍縱馬而出,一桿長戟橫在身前,大有萬夫不當之勇。
而他身後跟著的,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數百騎兵,甲冑齊整,無聲中透出肅殺。
江湖人身手雖好,但無組織無紀律,真對上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那就是個死。
只是這麼一個照面的工夫,就有許多人心生退意,竟直接調轉馬頭跑了。
紅枝鏢局的人暗罵幾句,卻也不敢繼續追擊,只在原地轉著圈子。
成了!
裴懷狠狠鬆了口氣,只覺被壓抑了一路的傷口和疲憊滾滾襲來,幾乎恨不得就地睡死過去。
但他知道還不能倒,不然若進不去綏山州城,他們幾個傷員在外面也還是個死。
想到這裡,裴懷再次強打精神,主動將自己染血的文書遞過去,客客氣氣道:「幾位軍爺,在下是黑風鏢局二當家裴懷,原本是隨大掌柜一起來貴寶地做買賣,奈何遇上南方蠻子,不由分說殺我夥計,幸得兩位少俠相助……」
黑風鏢局在北方縱橫多年而屹立不倒,固然經營有方,背後卻也少不了官府大開綠燈。畢竟一夥有組織有紀律做正經買賣的江湖人,可比整日遊手好閒,動輒燒殺搶掠的遊俠兒好的多了。
更別提黑風鏢局買賣做得很大,也從不做假帳,光每年上交給朝廷的稅款就足夠養活一城百姓,所以各地官府倒也不大找麻煩。
黑風鏢局和紅枝鏢局的矛盾駐軍之中早有耳聞,這年頭會參軍的也多是血氣方剛的男兒,雖然礙於身份不好明說,但或多或少都偏向自家人一點。
單純論身份,駐軍同袍是自家人;可這要論及南北……當然還是北方的黑風鏢局親近一點。
遠的不說,有些退伍的老兵可還在黑風鏢局混飯吃呢!
那將軍略一沉吟,核驗文書後言簡意賅道:「上交兵器。」
說完,又對後面盤桓不去的紅枝鏢局眾人道:「若爾登自願上交兵器,拿來文書,自然也能入城。」
兵器就是江湖人的利爪,若沒了兵器,量他們也不能怎麼樣。
白星和廖雁本還有點不願意,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頭暈眼花的裴懷見狀,忙低聲道:「無妨,事後在下絕對幫忙討還。」
哪怕就算是要不回來,以黑風鏢局的實力,再請人打造更好的也就是了。
眼睜睜看著裴懷一行人順利入城,紅枝鏢局眾人當真恨得牙都要咬碎。
他們就是江湖散兵,紅枝鏢局在南方勢大,北地卻也鞭長莫及,又哪裡來的正經身份文書?
至於上交兵器……交了兵器還怎麼打,用牙齒咬死他們嗎?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到嘴的鴨子飛了!
此時不除,待他們休養生息重複元氣……後患無窮!
卻說白星一行人有驚無險地入城,一直緊繃著的弦驟然放鬆,頓覺身體無一處不痛,甚至連回身嘲諷的力氣都沒了。
眾人直奔醫館而去,剛一落地,裴懷就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黑風鏢局的兩個夥計趕忙上前攙扶,又掏出金銀給醫館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