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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瞧了他一眼,腦海中卻忽然又浮現出方才廖雁說的混話:
「你說那什麼伯父伯娘家裡有沒有個同齡的姑娘,提前指腹為婚,或是定了娃娃親啥的……」
「嗯?」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孟陽本能地一歪頭,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白星趕緊收回視線,搖搖頭,「沒事。」
人家剛剛相認,自己怎麼好問這樣的問題呢?
若是沒有,豈非顯得自己小氣?
若是有……
想到這裡,白星忽然覺得氣悶悶的。
她覺得自己都不大像自己了!
以前的白鷂子可不會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渾話煩心,如今是怎麼了?
兩人相處了這麼久,彼此對對方的小習慣小動作爛熟於心,見此情景,孟陽越發意識到對方肚子裡憋著話,可也不知為什麼,就是不說……
會是什麼呢?
倆人各懷心思,就這麼到了小廚房。
孟陽自掏腰包買了些材料,擼起袖子洗乾淨手,準備開始。
按理說點心是當日的才好吃,距離去做客還有兩日工夫,倒也不必這樣著急。
只是他想做點以前沒親手做過的京味點心,自己也不敢保證是否成功……
白星已經許久沒見他親自下廚了,當即顧不上追究什麼未婚妻不未婚妻的,立刻熟練地搬了個小凳子坐下,「你要做什麼呀?」
孟陽想了下,倒出來許多紅棗泡上,聞言笑道:「我想做棗花酥、驢打滾,不過……想的是挺好的,可到底能不能成,我也不好說。」
這兩樣點心好像是他小時候吃的最多的,如今記憶里印象最深刻的,至於其他的,大多都已模糊了。
白星點頭,「你可以的。」
她覺得書生簡直無所不能,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行。
然而……
「大黃米麵?」大廚聽得直瞪眼,連連擺手,「小先生,您這可是難為我了,這時節這地界我們給您哪兒搗騰那個去!」
得虧著他見多識廣,不然這聽都聽不懂!
大黃米麵本來就是北方部分地區專門用來蒸黃年糕或者做某些特定黃糕餅點心才會用到的一種麵粉,色黃、黏性極大,也因為如此,用途相對較小,每年產量也不高,大多都只是年前後流通一段時間,過了也就沒了。
如今這個時節,在北方都不好找了,更何況還是南京城呢!
剛立了大旗就被打臉的白星:「……」
至於這麼快嗎?
孟陽無奈,心想得虧著提前準備,不然臨陣磨槍可不抓瞎了嗎?
沒奈何,只好換成牛舌餅。
誰知又遇到了困難。
人家給了銀子的,卻還要啥啥沒有,大約那大廚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撓著光頭道:「咱們做菜用麻醬不多,剩的那點兒前兒已經用沒了,要不,我去外頭給您找找去?」
後廚幹活熱得很,為了防止頭髮掉到菜鍋里還要帶帽子,許多南方大廚都受不住,選擇直接剃光頭,既方便又涼快。
這家酒樓就夠大了,尚且如此,外頭那些估摸著情況也差不多。
孟陽一琢磨,「那你們有芝麻嗎?」
「這個有!」好算問到一樣有的了,大廚看上去比孟陽自己更興奮,忙不迭跑去抱了一大罐子來,「您要用多少?」
用多少……說實在的,孟陽自己也沒數呢。
他乾脆直接把那一大罐都買了下來。
反正費一通事,倒不如都磨了麻醬,好吃的話多做些牛舌餅給星星和雁雁吃,再有多餘的麻醬還可以涮火鍋嘛!
潮濕的天氣最適合湯湯水水吃一頓,然後發一發汗啦。
做麻醬的過程稍微有點繁瑣,但成品絕對超乎想像,所以孟陽恨不介意多費點功夫折騰。
酒樓採購很上心,這些芝麻顆顆飽滿晶瑩,顯然是上等好貨,孟陽用清水泡了一回,愣是沒泡出幾顆空殼和稗子來。
泡好的芝麻就可以上乾鍋炒了,因為芝麻本身就很小,一不留神就容易炒糊,而但凡裡面出現了一顆糊的,就很容易影響到其他的。
熱氣騰騰直冒,很快就把孟陽的臉烘得紅彤彤,額頭和鬢角也沁出汗水。
熱力一度扭曲了空氣,叫人呼吸困難。
但孟陽卻一點都不敢分神,生怕功虧一簣。
好在他膽大心細,最適合幹這樣的活兒。
炒好的變得很酥很脆,用指腹輕輕一捏就碎掉了。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氣,好像多喘幾口氣,整個人都要被熏透了似的。
芝麻要馬上攤開放涼,不然很容易影響口感。
白星已經默默地幫他把小石磨刷乾淨,兩人一個往裡孔里倒芝麻,一個輕輕轉動著石磨。
石磨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很快,上下兩層磨盤的縫隙間就流淌出粘稠的汁液。
這是芝麻中富含的油脂混著被碾碎的芝麻醬。
空氣中的香味越發明顯,偶然有人路過小廚房,甚至都忍不住探頭進來瞅一眼。
借廚房做飯炒菜的多得是,可借廚房磨麻醬的,嘿,這可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多稀罕吶!
白星吸了吸鼻子,臉上浮現出沉醉的表情,由衷感慨道:「好香呀!」
孟陽也學著她的動作吸了下,「好香呀!」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