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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和孟陽同時發出一聲名為嘆為觀止的低呼, 顯然非常震驚,並且極度疑惑對方究竟是怎麼在短短數日內達成二進宮成就的。
兩人對視一眼,白星滿面真誠的對來人道:「人我們不要了。」
來人:「……」
來人瞪圓了烏青一圈的眼睛,憤怒道:「我們也不想要啊!」
雖說鬧了一回事,可到底功大於過,衙門的人也不好怎麼著他,關進牢房也不過警示一二,到了飯點也得管飯。
誰知那小子看著瘦巴巴的,咋就那麼能吃!
這府城大了,人口就多,而人口一多吧,難免害群之馬也多,所以牢房向來比較緊張,除了那些極度危險的殺人兇犯之外,大多是幾人擠一間。
反正寬敞嘛,也住得下。
然後廖雁一進去,就「以德服人」,迅速成了那間牢房的老大,非但逼著人家給自己捏肩捶背,甚至還搶飯吃……
獄卒都震驚了,紛紛委婉地表示,再這麼下去,要麼單獨給這小子開闢個單間,要麼……就眼睜睜看著同屋的犯人們餓死吧。
白星很有點恨鐵不成鋼:黑吃黑這種事的興致本身就註定了見不得光,不然早就改叫「白吃黑」了!你既然搜到贓款,自然要藏起來,大咧咧跑去衙門口賣弄……真當衙役們都眼瞎嗎?
看不見也就罷了,不成文的規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揭過去,可既然那麼多人瞧見了,不跟你要就有鬼了。
衙門擺明了不肯要,沒奈何,白星和孟陽只好跟著去領人。
他們都知道廖雁性格乖張,很有點無法無天的意思,但真沒想到這廝敢在衙役窩裡動手,還把人家好幾扇門窗打破了!
孟陽一看就肝兒顫,小心翼翼地問需不需要賠償。
李虎親自出來接待的,聽了這話上下打量他和白星幾眼。大約是見倆孩子都比較乖,至少看上去比較乖巧,就捎帶點同情的樂了,「他也算立了功,大人說功過相抵,但沒有下回。」
本地賊窩被搗毀算是件大事,當天就上報給郎文逸了,後者只知道是個桀驁不馴的少俠乾的,考慮到江湖遊俠素來野性難馴,能幫忙抓賊已是意外之喜,倒也沒難為他。
得虧著他因公務繁忙沒細問,不然若知道鬧事的就是自家侄兒的伴當,必定要糟。
兩人去接廖雁時,就見他身上也頗多淤青,走起來略有點不自在,顯然以少對多,也沒占著大便宜。
不過他倒是難得沒發脾氣,也沒急著討要贓款,反而饒有興致的看著李虎道:「你功夫倒不錯,只是以多欺少勝之不武,算不得好漢。」
他本人天賦極高,又慣愛把自己逼上絕境,功夫之高,在青年一輩中鮮有敵手。過去這麼多年來,他幾乎都是跟白星對打,只是兩人交手的時間太久,次數也太多,彼此太過熟悉,進步空間越來越小。
誰知不久前跟李虎交手,發現這人雖然身披官皮,但一身功夫十分過硬,若不以性命搏殺,短時間內竟難以取勝。他也是被勾起興致越打越瘋,這才引得一干衙役以為自家頭要遇害了,故而群起攻之……
李虎咧了下還青腫著的嘴,老神在在道:「公門中人,以儘快達到目的為己任,難不成若遇到那等罪行滔天的絕世高手也要跟他一對一來過嗎?」
廖雁琢磨了一會兒,竟然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李虎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子雖然混帳了些,倒是個妙人。」
廖雁哼哼幾聲,「有本事再來過!」
自從入江湖以來,他鮮有敗績,此番又是被對方仗著人多勢眾打敗的,自然不服。
李虎笑了笑,很是爽快道:「隨時恭候,不過不是今日。」
接下來幾天,廖雁罕見的沒有出去惹是生非,每天早中晚三遍雷打不動去衙門約戰。
恰巧李虎這幾天當值,一再推脫,後來還是幾個兄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主動幫他頂班,兩人這才酣暢淋漓的打了幾回。
廖雁練的大半是殺人的功夫,多少回死生一線磨練出來的,一旦動起真格來,李虎就輸多贏少。
不過他生性灑脫,並未因輸給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就惱羞成怒,或是一蹶不振,反而越戰越勇,短短數日就有極大的進步。
幾天下來,兩人交手了幾十回,很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意思,偶爾也能說幾句正經人話了。
這天又下雨,外面滿是泥濘,兩人難得沒有動手,而是相約去紫金山的小茶館裡喝酒。
下雨上山的人少,老頭老太太正百無聊賴編竹籃子玩,冷不丁見了廖雁很是歡喜,「你這小子,有日子沒來啦!我們還以為你走了呢,快些進來烤烤火。」
終究還沒入夏,一旦下雨便陰冷潮濕,涼氣拐著彎的往骨頭縫裡鑽,不烤火很難熬。
一邊是尋常老弱,一邊卻是心黑手狠的江湖刀客,偏湊在一處竟分外和諧。
李虎滿臉新奇地看著那兩位老人像對待自家孫兒一樣,拉著廖雁坐下,又是燙酒,又是備菜,十分殷勤。
三人長得一點都不像,且老夫婦是本地口音,廖雁卻是西北口音無疑,必然沒有親戚關係。
可三人相處起來,卻要比尋常祖孫更親近一點似的。
「我竟不知這裡還有好酒,」他去對面坐下,見狀笑道,「倒不如你這個外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