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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心道,你們這些小孩家家的,哪裡知道什麼天高地厚?再有本事不也是孩子嘛,勢單力孤的,怎麼能跟玉湖山莊那樣的龐然大物相抗衡?
可良言難勸要死的鬼,人家執意如此,他也不過一介船夫,又能如何!
思及此處,船家嘆了口氣,接了銀子轉身離去。
可到底良心不安,走了幾步又轉回來認真勸告,話里話外都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希望他們躲一躲的意思。
雖然知道他是好意,可孟陽他們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見此情景,船夫也算死了心,嘆息連連地走了,活像已經認定身後三個年輕人死定了一般。
送走了船夫,孟陽卻又生出疑問,「那我們該怎麼做呢?」
若對方不來,難不成他們還要打上門去,真那麼著的話,有理也成沒理啦。
白星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搖搖頭,「對方絕非會忍氣吞聲吃暗虧的性格。」
行走江湖憑的就是一口氣,玉湖山莊那般勢大,若在自家地盤上被人落了面子都無動於衷,想必也養不出黃姑娘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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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玉湖山莊的畫舫靠岸之後,黃嬌嬌氣呼呼下船,後面緊隨著兩個美少年還想去扶她,結果卻被啪啪打手。
「要你們有什麼用!」
她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此時又發了狠,一巴掌下去,那兩人的手立刻紅腫起來。
那兩人面色一白,心中已然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們雖然是這兩日剛跟著黃嬌嬌的,正在新鮮期,但對這個女人的作風和性格卻早有耳聞。
坊間常有傳言,說杭州六月的天便如小孩子的臉,而玉湖山莊黃大小姐的脾氣,卻要比六月的天更壞一些。
她若喜歡你時,自然是捧著笑著寵著愛著,價值連城的珍珠美玉也可以隨手丟過來。可她若突然不喜歡你了,眨眼功夫就能翻臉如翻書,什麼前情往事,就都不作數了。
世人總說帝王寵愛便如鏡花水月,虛無縹緲,可在許多本地人看來,這位黃大小姐朝三暮四狠心無情的程度也毫不遜色。
其中一人雖然聽過這樣的話,但在未親身經歷之前,總還是心存僥倖的。
萬一自己是個例外呢?萬一黃小姐是真的喜歡自己呢?萬一自己真的能夠順利入贅玉湖山莊呢?
「嬌嬌,我……」他顧不上被打得通紅的手,努力擺出素日黃嬌嬌最喜歡的表情和姿態。
「滾!」黃嬌嬌眸底凶光一閃,竟直接抬腿,一腳將他踢到湖裡去了。
那人不想她如此狠心絕情,絲毫沒有防備,只覺胸口一陣鈍痛,整個人都向後飛出,伴隨著啊的一聲低呼,濺起來好大一蓬水花。
五月底六月初的夜晚還頗有涼意,西湖水更是冷得厲害,他只拼命掙扎了幾下就手腳抽筋,幾乎無法動彈,勉強扒住碼頭扎在水中的木樁,哆哆嗦嗦喊救命。
就在不久前還與他爭風吃醋的另一個美少年此時哪裡還有一點嫉妒?他面色如土,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頗有些兔死狐悲的淒涼。
眼前發生的一切瞬間將他心中僅存的僥倖打破,回想起方才幾人在船上你儂我儂,竟好似黃粱一夢。
她,她竟當真不顧念一點舊情!
他忍不住偷眼去看黃嬌嬌,卻見始作俑者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一些,正站在岸邊捧腹大笑,抬腳去踩那落水之人抱住木樁的手,又不許人去救他。
到底還是黃公子略知道一點利害得失,見那水中之人慢慢沒了反抗的力氣,也不想惹出人命來,便對幾個隨從擺了擺手,「去把人撈上來。」
「哥!」黃嬌嬌有些不悅的撅起嘴巴跺了跺腳,可見自家兄長滿臉嚴肅,也只好作罷。
稍後那落水的人被打撈出來,宛如死魚一般躺在地上,只有四肢偶爾抽搐一下,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出他還勉強是個活人。
黃嬌嬌尤不解氣,竟又上前踢了一腳,這才抱著兄長的胳膊晃了幾晃,「哥,那些人竟然欺負到咱們玉湖山莊頭上!」
她生得嬌俏,宛如一朵俏生生的白蓮花,此時又做出這般小女兒形狀,若不知內情的人看了著實賞心悅目。然而同船伺候的幾人卻打心眼兒里覺得發冷,好像有條冰冷的蛇纏住自己的內臟,一陣陣發緊,幾欲作嘔。
怎麼會有人長著如此好看的皮囊?卻又擁有如此骯髒險惡的內心!
黃公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眼底也飛速閃過憎惡,「爹爹自然會替咱們做主。」
說話間,已經有玉湖山莊的僕人將的落水人和其餘人等都帶了下去,該給銀子給銀子,該封口就封口。
自始至終,黃家兄妹都沒有囑咐過一句,可他們做得卻相當熟練,顯然類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兩次了。
玉湖山莊矗立於西湖東岸,乃是當年黃老爺子買下當地一座山頭後不斷營造而成,如今經過數十年來多次擴建,早已綿延成一大片園林建築,遠遠望去氣勢恢宏。
兄妹二人沿著碼頭一路往裡走,繞過不知多少道迴廊,終於抵達玉湖山莊內部深處。
那裡是一座巨大的園林式院落,乃是他們的父親,現任玉湖山莊莊主黃永壽的住處。
早有人進去通報,見這兄妹二人一進來便殷勤地迎了上去,又奉上熱茶和精美的糕點。
「爹~」黃嬌嬌宛如歸林的雛鳥般撲了過去,她的聲音放得極其柔軟,臉上也恰到好處的掛上一絲委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