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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兒?
白星不好意思說要丟下它去玩,沒奈何,只好也牽著。
而且此處人多眼雜,有不少心懷鬼胎的人想渾水摸魚,來了不到兩天,他們就已經聽見不下四個人大喊有扒手了。阿灰固然機靈,可到底不會說話,萬一被有些人盯上給偷走搶走了,那可不妙。
賣糖葫蘆的漢子看後笑起來,「這馬兒還怪親人呢。」
白星心道,它哪裡是親人,就是在這兒待的煩了,想出去玩罷了。
阿灰開心地小跑了幾下,出去玩,出去玩!
兩人一馬邊走邊看,邊看邊吃,十分愜意。
廟會上很擠,但好在有阿灰。眾人大老遠就看見一匹高頭大馬昂首挺胸走得高興,生怕被蹭到:被頭幾百斤的牲口蹭一下可不是好玩的,反正摔倒的不會是它。萬一給它惹毛了,一蹄子下去,豈不是要在炕上過年了?於是就都提前避開。
路上遇見賣灑金紅紙的,孟陽停下來問了問價格,很高興的買了一沓,扭頭對白星道:「這廟會上賣的倒是比平常便宜許多,買這些咱們兩邊寫福字貼對聯就都夠了。」
自從義父去世之後,白星就背井離鄉,一個人外出闖蕩,居無定所。
她沒有家,自然也沒有貼春聯的習慣,如今驟然被人提起,頗覺心弦一動,似乎有什麼在塵封已久的記憶上重重抹過,無數記憶的碎片在午後燦爛的光柱中,如璀璨的光蝶一般翩然起舞。
是了,她曾經也是有家的。
白星咔嚓咬了口米花糖,仿佛將那些過去的事情一併咬碎咽回肚中,「你過年也會幫鎮上其他人寫對聯麼,這些夠嗎?」
她記得之前第一次見到冬冬時聽路邊賣糖三角的婆婆說過,孟陽過年會幫人家寫對聯和福字,可他手裡拿的紅紙好像也就才十幾張吧?
「那個不歸我管,」孟陽笑道,將買到的紅紙卷好放到隨身的斜挎包中,「他們都是自己拿著紙來的,如果連紙也一併送,豈不是成了賣對子的了?」
鎮上的百姓大多自己裁剪紅紙,看看想要多寬窄多長短,然後來的時候會象徵性的捎帶一些點心果品,權當潤筆之資。
白星點點頭,明白了。
兩人又往前走,正好米花糖吃完了,又看見有人賣蛋卷,是一對母女。
這個說來做法也十分簡單,就是在麵糊中加入雞蛋和糖,然後在鏊子上攤開,凝固後趁熱捲成卷。若是多加一文錢,還能在裡面幫你刷一層紅豆沙或綠豆沙呢。
賣蛋卷的不是沒有,但這家的心思十分精巧:
她們提前收集了許多乾花和野菜,浸泡之後得到了紅水和綠水,就用這些水來和麵糊,紅的綠的正好趁年下的景兒。
孟陽要了一斤,都用麥杆編成的小筐裝著。
哎呀,這攤主的心思竟然如此精巧!她們提前用麥稈編了許多小筐子,就端端正正摞在那裡,本來以為還是賣的呢,沒想到竟然白送?!
光這個小筐子就夠可愛的啦,吃完蛋卷之後還能拿回家裝東西呢,過年豈不是很應景嘛?
孟陽跟白星湊著頭,心滿意足的欣賞完了麥稈小筐,這才小心翼翼地摟在懷中,抽出蛋卷,遞給白星一隻,自己也吃一隻。
想了想,又試探著遞給阿灰一隻。
阿灰矜持一番,見小主人沒有反對,很給面子的吃了,孟陽開心地手舞足蹈。
呀,它沒有咬我呢!
蛋捲兒,白星好奇地看著手中尤帶著餘溫的小圓筒,覺得它從剛才的一盆大米麵糊糊變成現在的模樣,簡直不可思議。
一口下去,咔嚓碎成渣,雞蛋和麵粉的味道好像從未如此濃郁!
多麼神奇啊!
她甚至都不捨得走了,一邊吃一邊站在原地看那位攤主繼續做。
與她一般做法的還有好些人呢,其中大多是孩童,嘴裡如出一轍的叼著一隻蛋卷,眼睛又直勾勾的盯著爐子上的。
好像大家的樂趣並不僅僅在吃到嘴裡的,更多的還是聽到的,看到的,聞到的……
這可真有意思。
做蛋卷的娘倆一個在滾燙的鏊子上倒麵糊、攤餅、卷餅,另一個飛快地收錢找錢打包,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已經演練過了無數次。
她們的腳邊堆滿了破碎的蛋殼,身邊的客人來了又去,空氣中的香味淡了又濃……可她們的動作卻依舊沉穩有力,快而有序,絲毫不亂。
大約是有認識的人過來捧場,對那娘倆笑道:「呵,你們這一天也夠累的。」
當娘的抽空抬了下頭,卻咧開嘴笑了,「掙錢嘛,哪有不累的?」
她們靠自己的勞動賺錢,用自己的手藝吃飯,花的安心著呢!
等這一天賣完,她們就能扯幾尺花布,買幾根頭繩,犒勞一下辛苦了一整年的自己,這難道不是很令人期待,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嗤啦~」
又是一攤麵糊倒下去,在鏊子上發出細微的聲響,然後被迅速攤開,凝固,又捲起……
無數次這樣重複的過程,最終撐起了一對母女的生活。
白星只在原地站了那麼一小會兒,就覺得整個人都被蛋卷的香氣浸泡透了,頭髮絲里都透著香噴噴的味道。
她又最後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才下定決心一般沉痛到:「走吧!」
阿灰不可以,甩著尾巴撒嬌:再看一會兒,再看一會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