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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肉遠比其他肉食來的更勁道彈牙,很有嚼勁,越嚼越香。偶爾咬到一塊吸飽湯汁的凍豆腐,「啵唧」一聲輕響,口腔中便充滿了辛辣刺激的汁液,只叫她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一碗兔子肉吃完,連邊邊角角的肉渣渣都沒放過,白星愜意地舔了舔嘴角,這才覺得有點咸。
唉,該配點乾糧的。
她忽然開始懷念在關外小酒館吃過的巨大麥餅,外層烤得酥酥脆脆,掰開內部的瓤卻蓬鬆而柔軟,若把兔子肉丁夾進去吃,一定非常美味。
她曾親眼見過人製作饅頭和大餅,覺得並不難,或許明天可以試一試。
*****
周遭地形已經勘察得差不多,白星次日一早便去了市場,她需要添置一點碗筷和麵粉:她已經決定要親手製作饅頭了。
記憶中那位姓白的老獵人並沒幹過類似的營生,但他曾很不屑一顧的提到過,「那算什麼!」
所以,應該很簡單的吧?
白星今天起得稍微晚一點,餛飩攤已經出攤了,她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昨夜見到的那一老一小兩道背影,鬼使神差過去坐下。
張老漢看到她後明顯愣了下,又朝小院的方向看了眼,恍然道:「啊,你就是這幾天剛搬過來的呀。」
桃花鎮少有外人來,偶爾一兩張生面孔就很顯眼。
白星點了點頭,「一碗餛飩。」
張老漢笑出滿臉褶皺,一邊麻利地燒鍋,一邊熱情道:「咱們桃花鎮可是個好地方哩,姑娘你才來,老漢就當賀你喬遷之喜,請你吃碗餛飩。」
白星詫異地看了看他洗到褪色的舊棉襖,沒做聲。
餛飩攤的生意不算太好,又過了會兒才來第二個人,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
他明顯帶著點宿醉,還沒坐下就開始與張老漢寒暄,說得全是「昨兒吃多了酒」「半夜娃娃又鬧騰」之類家長里短的話。
「才剛我看見媛媛那丫頭了,」漢子唏哩呼嚕扒完餛飩,一抹嘴道,「唉,也是不容易,爹早死,如今娘又病了,她一個八歲的孩子竟要養家餬口起來……也是她有志氣,前兒我想給銀子還不肯要呢。」
張老漢跟著嘆了口氣,「倒是王掌柜仁義呢,不然一個小丫頭家家的,誰敢用呢?」
「可不是麼,」漢子點頭道,「尋常壯勞力一個月才三百錢,他只叫媛媛洗盤子就肯給一百……」
兩人又嘮叨許久,漢子這才排開三個大錢去了,張老漢剛要收拾桌子,卻見最開始來的那個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桌上只剩了一個空碗和一大把銅錢。
*****
當天中午,白星望著嶄新的籠屜里熱氣騰騰的半透明狀物體陷入詭異的沉默。
麵粉是好麵粉,井水是好井水,可為什麼會蒸出來這麼一鍋東西?
她兩道好看的眉毛擰得死死的,猶豫片刻,伸手取了一坨出來。
入手微墜,約莫有一斤上下,表皮皺巴巴的,全面塌陷的餅子看上去呈現出一種可疑的半透明狀,跟街面上賣的那些蓬鬆柔軟、潔白如雪、輕柔如棉的包子饅頭截然不同!
白星抱著胳膊跟餅子無聲對視,良久,堅定地放到嘴巴里咬了口。
又過了會兒,她沉默著把餅子退出來,手腕一抖,印著牙印的餅子破空而出,砰一聲嵌入土牆,撲簌簌震落灰塵無數。
所以,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第8章 那書生(四)
早上白星剛從餛飩攤離開不久,孟陽就端著碗從家裡出來,對張老漢道:「要一碗餛飩。」
天冷了,老人家刷鍋洗碗不捨得費柴火用熱水,手上早就裂了口子。他自己帶碗拿回家吃的話,就可以省下張大爺刷碗的活兒。附近不少人都是這麼幹的。
「是陽仔呀,」張大爺眯著眼看了會兒,笑道,「對啦,你那個鄰居……」
他還沒說完,孟陽就開心道:「回來啦,還送了我兔子呢,是個頂好的人!」
說起這事,孟陽還美滋滋的,那兔子可真香呀,有鄰居果然是件大好事。
說不定,他們還可以湊在一起過年守歲吶!這樣自己就不會半路歪倒睡過去啦。
聽他這麼說,張大爺也跟著高興,「好就行。」
也是,兩人是一牆之隔的鄰居,想必早就見過了,自己也不必多嘴。
說起來,那可是個頂漂亮頂心善的姑娘,故意多給了錢,等下回見了,自己可要還給人家。可惜她好像一隻眼睛不大好,不過陽仔是個熱心快腸的好孩子,想來也能幫襯著照應下。
生東西放久了不新鮮,餛飩都是現包的。
張大爺年紀大了,手腳不太靈便,動作很慢,但桃花鎮的人從沒有催過。
他用刷得乾乾淨淨的竹片挑起肉泥往麵皮上用力一抹,另外幾根指頭顫巍巍地捏起來,又往案板上稍微沾了一點麵粉,這才放到一旁。
過了會兒,面板上整整齊齊排了十隻肚皮滾圓的大個兒餛飩,昂首挺胸,宛如晨曦下接受檢閱的士兵,瞧著神氣極了。
餛飩在鍋里滾了三回,白色的麵皮逐漸變得透亮,微微收縮後隱約可以看見內部肉餡的輪廓和點點翠色。
張大爺將餛飩撈出,又慷慨地在孟陽帶來的碗中撒入蔥花和芫荽,「要油辣子不要?」
許是氣候土壤的關係,桃花鎮的辣椒總是長不好,要從外地進貨,相對比較貴。張大爺賣餛飩本就賺不到什麼錢,若再送辣椒油,就更少了。於是孟陽立刻搖頭,「不要不要,我不吃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