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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鍋底的豬油正好化成油潤潤的一汪,用大勺子舀出均等的分量,倒入鍋底煎成兩面金黃的醃菜餅子。
「嗤啦」一聲,氤氳的水汽迅速瀰漫,裡面夾雜著動物油脂醇厚的濃香,還有醃菜里泡椒的刺激,令人迷醉。
書生飛快地吞了下口水,左手麻利地翻了個面後盛出,空著的右手又單手打了個蛋進去。此時鍋底的油脂尚在「吱哇亂叫」,還熱得很,蛋液剛一接觸便滋滋出聲,迅速變白固定了形狀。
單面煎不僅可以省油省火,而且底部脆韌,表層柔嫩,戳開後可見內部黃白分明的溏心,一隻煎蛋兩種口味,甚美甚美!
五顏六色的雜糧粥,油汪汪的醃菜煎餅,還有那淡黃色的煎蛋,邊緣剛剛好有一點黃褐色的焦圈,吃起來脆生生香噴噴。
書生吃了一頓快樂的早飯。
有人輕輕叩門,「書生,昨兒雨下了一整天,今兒還陰呼呼的,真能出太陽?」
書生飛快地收拾了碗筷,小跑著過去開門,沿途散下淡淡油香。
來敲門的王大娘圓臉微胖,今年五十歲啦,跟他一樣住在南街和東道的交匯處,是隔著一條南街的鄰居,是個很熱心快腸的老太太。
書生對她行了個晚輩禮,指著屋檐下掛著的一塊塗黑的木板道:「您瞧,我不是畫了個日頭麼?指定能放晴的,您老就放心曬被子吧。」
那塊小黑板從他早年搬過來時就有了,上頭時常是些圓圈、小雲朵和水滴的形狀,有時甚至是白茫茫塗了一片。原本大家不知是做什麼的,後來才有人慢慢發現,那形狀竟跟當日的天氣有關。
圓圈是太陽,代表晴天;雲朵是雲彩,就是陰天;若是有水滴,那就是要下雨啦,水滴越多,雨勢越大;至於白茫茫,起霧可不就是白茫茫一片麼?
竟有人能猜到老天爺的脾氣?不少好奇的鄰居都來旁敲側擊的問,書生一直笑眯眯的,只拿手指著天空,「它們告訴我的。」
可也有人看星星看月亮,左看右看也沒看出朵花來,怎麼偏他掐得這樣准?別是個神仙托生的吧!
王大娘自然是信他的,奈何昨兒的雨著實驚人,且今日早起的烏雲濃的簡直像潑墨一般,總叫人心裡七上八下。如今聽書生親口說過,王大娘就好像聽見「撲通」一聲,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她鬆了口氣,道了謝,扭著肥腰回家曬被子。
過了會兒,又拎著一大串蒜頭回來敲門,「噥,老家來人送的,我又吃不完……」
說完,也不待書生回絕,硬塞到他手中,又飛快地扭著不怎麼靈光的肥腰回去了。
書生張了張嘴,低頭看著懷裡足有十斤的蒜頭犯愁。
這麼多可怎麼吃得完!放久了該發芽了。
他擰著眉頭想了半天,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將手掌一拍:
醃糖蒜!
第3章 那女子(二)
一重寒關,兩樣天氣,關外已是大雪紛飛寒風肆虐,關內的樹葉子卻還沒掉光,時隔半年再回關內,讓白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人都是會累的,哪怕是縱橫江湖的俠客。白星曾以為自己能一如初入江湖時那樣熱情高漲地過完這輩子,可她現在還不滿20歲,偶爾午夜夢回時,竟也會想要不要退出江湖了。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踏進這個門檻,什麼時候退,怎麼退,全都由不得自己。
就比如說現在。
「你就是白鷂子白星?」一個手持雙刀的疤臉漢子忽然從路邊樹上跳下來,雙手挽了個刀花,然後一抬下巴,「有人說你刀法了得,我雙刃鄭老三卻不服。」
白星輕輕拍了拍馬脖子,「我今天沒什麼興致,你滾吧。」
她依舊年輕,卻不再衝動,旁人喜不喜歡,服不服氣,與她有什麼相干?
小灰馬也用力甩了甩頭,濃密油亮的鬃毛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像上好的緞子。它衝來人打了個響鼻,帶著唾沫星子一起齜了齜牙,仿佛在說:滾吧!
見連匹馬都敢瞧不起自己,鄭老三頓時惱羞成怒起來,「娘們兒身子軟,嘴巴卻挺硬,若你跪下來朝我上一百個響頭,並且放出話去,就說你白鷂子怕」
他的話永遠不會說完了。
寒光一閃,白星的長/刀便已重新背回身後,快得好像從來沒動過一樣。
她雙腿往馬腹上輕輕一磕,「駕。」
江湖之大,新人舊人層出不窮,想揚名實在太難了,而拿別人來做墊腳石似乎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當然,也是風險最大的法子。
一人一馬噠噠噠跑出去老遠了,鄭老三的脖頸上才緩緩浮現出一條細細的紅線,隨著噴泉似的血柱沖天而起,一分為二的身體轟然倒下。
白星在馬背上跑了一天一夜,卻不知究竟該往何處,仿佛偌大一個天地間卻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容身之處。茫然之餘,她突然有點想去前幾年杜老爺子送給自己的那座小院子裡去瞧瞧了。
聽說是個很小的鎮子,應該會很安靜,或許自己可以多停留些日子。
她伸手捏了捏灰馬的長耳朵,很耐心的詢問道:「阿灰,去不去?」
灰馬打了個響鼻,嗒嗒尥了尥蹄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去!
它喜歡跑,快讓它跑!跑去哪兒都稀罕!
這馬是白星月前在關外雪原上馴服的,雖然年幼,但體格健碩、精神旺盛,儼然已有了名種良駒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