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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一件事,一件事,一件最痛苦萬分的事。
伊莉莎與魯菲特相戀的地方。
哦,那真是太多了。
他的記憶里,魯菲特帶著伊莉莎在皇室星球的很多地方都花前月下過。
很多,很多。每一個地方他都知道。
痛苦又嫉妒地知道過。
時間不夠了,時間不夠了。
心臟躍動的聲音與焦躁的記憶細胞令伯爵的頭儼然爆炸般痛楚。
愛情最初開始的地方。
一道靈光劈開混沌的腦子。
是那裡!星絨花園!
檀厲楓像賭出一生的夙願,只為求得一個具體的地點。
皇室星球的花圃里多數都種植著芬香撲鼻的星絨花,但是最美最好的花株,被小心謹慎地栽種在琉璃溫室中。
魯菲特將自己與伊莉莎一見鍾情過的那個小花園,用五彩斑斕的琉璃包裹起來,在那裡建立了一座流光溢彩的溫室。
檀厲楓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那裡,不足百坪的花圃間早被打掃得乾淨徹底。一簇簇星星狀的花穗,吐露著醉人心脾的芬芳。
冷靜,冷靜。伯爵與自己打賭。
正是這裡,不要慌,就是這裡。
如果猜得不對,他立刻拔槍自戧。
伊莉莎身上永恆的香意,就是這個氣息。
伯爵趴在地上,仔細地觀察花圃下的土壤顏色,確實有一處的顏色透紅而濕潤,儼然被新翻過。
好。
檀厲楓顧不得尋找工具,直接以雙手為鏟,不停地刨土刨土。
他極快就大汗淋漓,粗喘的氣息像即將折斷的木枝,在枯敗的樹冠間搖搖欲墜。
伊莉莎,伊莉莎!!
使勁刨了十幾分鐘的土,帶血的手指終於碰觸到了金屬的聲音。
伯爵心底大喚一聲,蒼天垂憐!!
不顧雙手傷痕累累,終於把鐵棺從地底刨出,一刻不敢興奮,使勁摳動縫隙,一咬牙掀開上面的鐵蓋子。
露出裡面奄奄一息又蒼白無力的伊莉莎。
鐵棺內側的制氧系統,再有幾分鐘徹底停止運作。
「伊莉莎!伊莉莎!」伯爵躍入棺內,將愛妻擁入懷抱,帶血的手指不停地撫摸悽慘但永遠美麗的面頰。
「求求你,伊莉莎,我錯了,你醒醒好嗎?」
不敢搖曳,不敢放聲哭泣,伯爵從來沒有如此失態而又奔潰,他只能不停地對妻子做著人工呼吸。
「伊莉莎,求你不要死,若是你能活下去,即使立刻要取我的性命,我立馬去死!」
「我為人嚴肅,從不會把喜歡掛在嘴上,我也很懦弱,不敢強迫你忘掉魯菲特。我選擇最愚蠢的方法,一直等,一直等,期待著有朝一日你會主動發現我的好,我真是愚蠢!」
「你願意為我生出小十六,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瞬間,我寵溺他,驕縱他,無限度慣縱他。」
「我甚至脅迫檀武洋那小子必須要一起愛這個孩子,把全身的本事都要一滴不落地教會小十六,免得他長得像你一般漂亮,被什麼人覬覦。」
「可我依舊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在他二次分化的時候,在他坐牢的時候,我聽信謠言說檀巡其實是你和魯菲特的私生子。因為常年的嫉妒,我也是昏了頭的。」
檀伯爵暗自垂淚,面對始終不肯睜開眼的愛妻開始胡言亂語。
「檀巡小的時候,你曾經帶他來過皇家星球短住,這就是我心頭的一根針,一截刺,前後一聯繫,我真的總怕你其實暗地與魯菲特藕斷絲連。」
「尤其你抵死都不同意小十六和安德魯的婚事,我就更懷疑你的忠誠。」
「我是個老混帳,只要你跟魯菲特見一面,哪怕只是在同一個空間裡彼此互相對視,我就昏頭到要死。」
啊啊啊。
伯爵使勁拍打自己的頭部,「當年在星絨花叢看見你的人,不止魯菲特,明明還有我,明明還有我。」
可你滿心滿眼只有他,從沒有我。
伊莉莎氣若遊絲道:「可是小巡分明長得像你,也不是紅髮金眸,況且他跟你一樣,口是心非得厲害,心裡話從來不說,總讓人猜不透的孤島一般。」
「我跟魯菲特早涇渭分明,那時候是尚在人世的皇太后強烈邀請我帶著小巡來玩,娜達恨我要死,我怎麼可能再跟魯菲特糾纏不清?」
檀厲楓的眼神緩緩從僵滯中帶出一些光明。
伊莉莎倒抽一口涼氣,好痛,她的腿部中了一槍,撕痛到都冷卻麻木。
但她仍舊說了最重要的一句。
「我若心裡有別人,怎麼可能跟你生孩子?難道我沒有自尊心的嗎?」
哦,伊莉莎,別說了!
檀厲楓簡直羞愧難當,緊緊摟住失而復得的妻子。
「不論如何,讓我來彌補你和小巡……」伯爵顫抖著雙臂將妻子從鐵棺中抱出。「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告訴小十六,千萬不能回來,不能……」
「不能什麼?」
伊莉莎抬頭望向丈夫的瞬間,檀厲楓的胸前先是一片血紅渲染,而後從上衣胸口的口袋裡,鑽出了一柄冷錚錚的刀尖。
伯爵跪地,雙手依舊緊緻地擁抱著妻子。
二人驚悚地回頭一看。
娜達不知何時站在身後,她還穿著那身華貴的晚禮服,氣質毒辣而邪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