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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有感觸,跟嚴樹碰了一下杯子,「管不過來,還有我啊,我四個分部都呆過,裡面的人都熟悉,你有哪些搞不定的,我來。」
說實話,嚴樹聽了這話還是有些感動的,右侍郎陳斌從未過問過工部之事,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扛著。他跟沈鬱碰了杯,連喝了幾杯,便有些喝高了不知不覺就說起了胡話來。
「沈大人,說實話,其實你剛來工部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走後門進來的。可是,你在這裡一年多了,快兩年了,一直都踏踏實實往前走,我對你的成見,就慢慢沒了。我有時候,也很佩服你,你能做到很多我敢想不敢做的事,我佩服你,真的佩服你……」
他說著說著,就趴到了桌子上,旁邊的小五小六都笑了起來,就連章大人都說:「這孩子平日裡活得太過拘束,難得見他這麼高興。」
「就是這酒量……」沈鬱連連搖頭,這酒量,將來怎麼拿得出手,「章大人,這幾日我都沒上朝,也不知道耽誤您的事沒有……」
章澗笑著摸了把鬍子,「不打緊不打緊,朝中無甚要事,你安心挑選你的夫婿便是。」
沈鬱苦笑了起來,「章大人,你們都在恭喜我,可你們沒人知道我心裡的苦……」
「沈大人,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可不要再拖下去了。」章澗摸著鬍子,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今日早朝來了個生面孔,以前沒見過,一來便是以大理寺卿的身份上奏,不知是何時發生的事。」
沈鬱睜開了眼睛,「大理寺換人了?」
「我下來也問了別人,都說不太清楚,許是我老了,有些事都記不清了。你改明兒留意一下,代表咱們工部去送個禮,意思意思一下。」
「好。」沈鬱應了下來。
第96章 豁然開朗
酸菜扶著沈鬱上馬車, 她趴在窗邊昏昏欲睡。天色已經暗了下去,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風卷枯葉, 塵土紛飛, 連熱鬧的俞都都顯得有些淒淒涼涼。
白天圍在府門口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還剩幾個隨從看守, 一看到沈鬱回來了, 都扒著馬車,把自己公子寫的婚書塞進馬車裡,一邊扒拉著窗戶,一邊喊著:「沈大人,您看一下, 一定要看, 我家公子是真心的……」
平日裡也沒見誰捧著真心來,聖旨一下來全都是真心的了。
沈鬱揉著不太舒服的腦袋, 下車回府, 坐在院子裡清醒了一會兒。酸菜去幫她熬醒酒湯,她獨自一人坐在朦朧的燈籠下面,視線都變得越來越模糊。
不知是誰扔東西砸了她一下, 她迷迷糊糊看到牆上坐著一個人, 也看不清,「小將軍, 你怎麼又來了……」
她喝了酒之後聲音都跟著軟綿綿的,她撐著石桌搖晃著站起來,纖細的身子像扶柳一樣搖晃在冷風之中,「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來了, 你再來,我就讓酸菜拿掃帚攆你。」
風吹起她的長髮,露出她緋紅的面龐。越是喝了酒的人越是不能吹風,這風一吹上來,腦子裡就跟攪漿糊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她往前走了兩步,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人的衣衫是銀灰色,這不是,她給九千歲做的那件嗎。
她穆然後退了幾步,踩到了自己的衣擺,跌坐在地上,她呆呆地看著鳳千瑜從牆頭上跳下來,一步步地走到她跟前,朝著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伸出的手,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他慢慢收攏自己的手指,站起身來,聲音在這夜裡如醇香醉人的美酒,婉轉動人,「你不在府中,我擔心你,所以……」
沈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你每天都來嗎?」有好幾次她坐在書房寫字,都覺得外頭有人在看著自己,她還以為是錯覺。
鳳千瑜沒有說話便是默認,他摸了摸臉上的面具,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鬆開了手,「你,真的要從他們之中,挑一人來做夫婿嗎?」
她身後的石桌上,還擺放著他們塞給她的婚書,她從未打開過一封,所有塞給她的婚書都如同石沉大海。她望著眼前的九千歲,其實很想問問他的傷好了沒,可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良久的沉默之下,鳳千瑜也終於明白了些什麼,那道擇婿的旨意,便是對他最好的拒絕,他又何必還在這自欺欺人。
他伸手將她抱了起來,感覺到她好像不再那般抗拒,便一路將她抱入房中,一直到床邊才鬆開了手,「你不必怕我,我最不想傷害的人便是你。」
沈鬱其實想說她不是怕那個。
他說著又將她腰間的珠子繫緊了一些,「別把它弄掉了,若是下次我再發瘋,它可以救你一命。」
所以早在他送珠子給她的時候,就已經是把她當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沈鬱有些難以置信,她趁著酒意,問了她平時不敢問的話:「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嗎?」
鳳千瑜頓住,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沈鬱是第一個走進他心裡的人,無論他是九千歲的時候,還是暮玉的時候,她都與他人不同。
沈鬱直覺自己問錯了話,頓時酒意都清醒了不少,連忙改口:「我不是那個意思,九千歲,我是想說你其實不必這樣對我,我不值得你如此,你身份這般尊貴……」
他伸手勾住她的後腦勺,俯身抵著她的耳朵說話:「棉棉,你值得。」
沈鬱感覺耳根都開始發紅,她抬頭還想說什麼,他卻轉身在她桌子上放了一個盒子,很快就消失在了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