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梅弄頓了一下,「是。」
「晏世子今年詩會並未出詩集,姑娘這詩是從哪裡來的?」沈鬱當日也在場,她都沒怎麼記清,除了晏世子本人還會有人記得這般清楚?
梅弄將長琴放了下來,她的身姿比尋常女子要高挑些,卻顯得有些弱不禁風,「實不相瞞,我仰慕晏世子多年,每年的詩會之後都會花錢從旁人手裡買他的詩……」
詩會上魚龍混雜,有人混進來掙錢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她又低頭看了一眼那首詩,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那前邊兩句,是不是被改動過?她也記不清了。
梅弄過了一會兒,又說:「奴家也喜歡沈大人的詩,所以也買了沈大人的詩。」
沈鬱伸手翻了一下,那底下果真是她的詩,沒想到她欣賞梅弄的琴,梅弄也欣賞著她的詩,這不正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嗎?
這心裡就像被什麼打開了一樣,心情都舒暢了許多,沈鬱搖著扇子,趕緊給她騰出了一條道兒,笑著道:「梅弄姑娘,我是來聽你的琴的,不知姑娘可願為我彈奏一曲?」
梅弄抱著琴,掀起輕紗盈盈入內,「能得沈大人的喜歡,是奴家的榮幸。」
她頭上戴著厚重的斗笠,這麼的熱天裹得一點肌膚也不露出來,顯得尤為怪異。她繞到屏風後邊,又鑽進厚重的簾幔之中,除了那隱隱約約的琴聲什麼也不願露出來。
她的琴音里有一種歷盡滄桑之感,好似品味過人生百態,沈鬱忽然想到她說家中失火,燒毀了容顏,不免有些動容,為她的琴聲,也是為她這個人。
晏世子的詩也是如此,總是充滿著張力,支言片語之中便能與人共情,梅弄說她喜歡晏世子的詩,是否也是感同身受?
琴聲正彈到高昂之處,酸菜忽然闖了進來,「小姐!你在嗎!」
梅弄猛然扣住琴弦,琴聲就在此處戛然而止,她啞聲道:「沈大人,抱歉,奴家的琴不想彈給旁人聽……」
酸菜掀起輕紗鑽了進來,被繞得暈頭轉向,「小姐,雨停了,咱們該回府了!」
沈鬱起身,連忙出聲阻止:「酸菜,你就在門口等我,我馬上就出來!」
她回過頭去還想道別,只瞧見簾幔晃動,梅弄姑娘已經抱著她的琴離開了,就連放在桌子上的詩也拿走了。
她為何,不願彈給旁人聽?
第60章 避雨
外邊的雨是小了不少, 可還是下著毛毛細雨,街上積了一層雨水,回去肯定又要打濕鞋襪。沈鬱乾脆不回了, 就坐在二樓的雅間裡跟青露下起了棋, 聊起了一些瑣碎事。
「大人應當還記得青霽吧?那日大人讓他扮女裝,也不知說了些什麼, 把他嚇得不輕, 回去之後是說什麼都不肯再穿裙子了……」
沈鬱想起這事也覺得氣人,「我也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他自個兒想歪了,還能賴我嗎?」
青露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跟樓媽媽說大人想占他便宜, 他以後都不想再接待大人了, 把樓媽媽給氣壞了,樓里的姐妹也都在笑話他, 說沈大人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酸菜吃著果子, 那天的事她最有發言權了,「小姐可不是想占人家便宜?還要摸人家的手,就差讓我把人綁起來了……」
什麼占他便宜綁起來的, 沈鬱簡直是鬱悶了, 她重重地落下棋子,一時口快道:「論樣貌, 他還不及暮玉一分,我占他……」
青露敏銳地聽出了些什麼,小心翼翼道:「大人還惦記著暮玉姑娘嗎?」
沈鬱頓了一下,眨巴著眼睛。她怎麼能認下這種事?可否認吧,又覺得昧著良心。
酸菜替她回答了:「那是肯定呀, 之前暮玉還來咱們府上住了兩回,小姐是完全把持不住……」
沈鬱生怕她說出什麼虎狼之詞,撲過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她真的是怕了她這張嘴了,「酸菜,下去找望言玩,我不叫你別回來。」
害,小姐還害羞了。
酸菜認命地離開,走之前還抓了一大把瓜子,去樓下找望言玩了。
望言正端著點心在樓下等她,一看到她下來,頓時就圍了上去,「小酸菜,我拿了你最喜歡的芙蓉糕,快嘗嘗~」
酸菜有點不高興,「小書童,我早就不喜歡吃芙蓉糕了,它太甜了。」
望言頓時有些著急,「那酸菜想吃什麼?我馬上出去給你買……」
「我想吃……」酸菜一轉頭,就瞧見門外進來一群避雨的人,那當頭的兩人,不就是太子爺和嵐三嗎?她嚇得嘴都張大了,「你們……」
嵐三一看到她就笑開了臉,可轉頭看到她身側的望言,頓時就失落了下來。她跟望言坐在一起,分享著芙蓉糕,她明明說過芙蓉糕太甜,她不喜歡的,可為何轉頭就變了?
祁夙凜也瞧見了酸菜,自然猜到沈鬱也在,他頓時面色難看了起來。身邊的太監遞了擦手的帕子給他,他擦著身上的雨水,越擦越惱火,最後乾脆給扔了。
「不坐了,走。」
可走到門口,望著外邊淅淅瀝瀝的小雨,他的長靴早都進水了,濕噠噠的分外難受。他為什麼走?憑什麼要走?怎麼不是她沈鬱走?
他頓時又收回了腳,轉身坐在旁邊一桌,瞧見酸菜還敢瞪他,他立馬就瞪了回去,瞪得酸菜都不敢說話,芙蓉糕都沒吃,轉身就跑回樓上去通風報信。
望言行完禮,也趕緊上去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