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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千瑜低頭,「是。」
「太后那裡,可曾出手?」
「此時牽扯到沈鬱,太后難以獨善其身,想必也做過一番調查。並且臣在調查過程中一直有人在指引,臣懷疑,是太后在背後出手。」
皇上聽完更覺得心累,重重嘆氣。
本來退婚那事就已經對不住沈鬱,對不住太后了,結果後宮之事又牽扯了沈鬱,還讓太后老人家也知道了。
她心裡,該怎麼想他這個兒子?
雖說他並非太后親生,也正因為不是親生,所以兩人之間但凡有些什麼,都會形成隔閡。他一直努力比親生的還要做到更好,就是為了避免隔閡產生,但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暮玉啊,你說朕若是不罰貴妃,那就是對不起太后,若是罰了貴妃,沒有罰皇后,你說貴妃得有多恨朕?那朕,不就成負心漢了嗎?」
他扶著額頭,至今都能想起陳嫣然剛入宮的時候,她的嫣然一笑,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瑤皇后的時候,也是如此一見傾心。
一碗水想要端平,何其之難?
鳳千瑜不太明白皇上的糾結之處,他理所當然地說了自己心裡的想法,「這事說到底兩人都有錯,皇上何不罰了陳貴妃,也罰皇后?」
皇上聽完抬起眼睛,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你讓朕罰皇后?呵呵,暮玉啊,朕跟瑤皇后二十多年夫妻了,你不能理解朕跟她之間,有些事不是她有沒有做錯,而是即便她做錯了,朕也不能罰她。」
鳳千瑜不太能理解,「為何?」
「朕罰她,她也不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她只會覺得是朕不愛她了,朕變了,到時候朕還得低三下四去哄她……這門學問可大了,愛卿不能理解也實屬正常。」皇上真樂了起來,他一邊笑著,一邊提筆寫下旨意,「那就罰陳貴妃吧,她生氣了,大不了朕去哄她便是,她該理解理解朕……」
鳳千瑜聽到此處好像有點明白了,這大概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皇上再怎麼寵貴妃,也終究不會像待瑤皇后一樣待她。
鳳千瑜接下旨意,當即就去洗華宮宣布了皇上的旨意。陳貴妃隱藏流產,陷害他人,皇上罰了她佛門半年清修,無詔不得回宮。
包括陳太醫等人也都受了懲罰,輕則革職查辦,重則杖罰入獄,無一倖免。
陳貴妃接旨的時候,面色蒼白,接完以後就跌坐在地上,眼淚簌簌而下。
她抬起傷心欲絕的臉,絕望地望著他,「敢問九千歲,皇上為何只罰了我一人?」
「因為貴妃做錯了。」
「那皇后就沒有做錯嗎?」她執拗地看著他,通紅的眼中泯滅了所有的光,「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只不過是揭露了真相,為何只罰我不罰她?難道在皇上眼裡,她做什麼都是對的嗎!」
鳳千瑜垂下眼眸,忽然染了寒冰之色,那高高的官帽猶如天壓了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貴妃不無辜,貴妃想害的是誰,自己心裡清楚就行。」
陳嫣然只覺手腳冰涼,她嚇得跌坐在地上,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要害的確實不是皇后,因為她知道自己鬥不過她,她要害的人,其實一直都是沈鬱,包括當初狹道之險。
因為她嫉妒她,嫉妒她輕而易舉就可以與太子訂親,嫉妒她有太后給她撐腰。而她被太子拒絕之後,她的父親非但沒有為她爭取,還為了臉面要將她送進宮裡。
沒人知道她哭了多少個日夜。
她入宮那天給自己化妝的時候,手都是抖的。她驕傲了一輩子,就算是入宮,那也是風風光光地入宮,任何人也別想看她的笑話。
就是太子爺也不能。
可是每每看到沈鬱肆無忌憚地跟在太子身邊的時候,她恨得心肝都在疼。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憑什麼輕而易舉就能到手?這不公平。
陳嫣然早就生了要害她的心。
她無數次邀她入殿,就是想要嫁禍於她,她卻一次次拒絕。
狹道之險,她也不傷皮毛。
拼盡全力的陷害,也因九千歲的插手迎刃而解。
她怎麼可以一直這麼好運?陳嫣然恨得心裡都在滴血,眾人只當她因為皇上傷心欲絕,只有九千歲一句話道破了她的心思。
他是不是已經知道,狹道上想要害他們的人,其實就是陳家的人?
陳嫣然不免有些瑟瑟發抖,她打心眼裡有些害怕鳳千瑜,那種害怕不是對權勢的害怕,而是對他那顆冷血到極致的心。
「皇上下此旨意,便是希望貴妃悔改,還望貴妃好自為之。」鳳千瑜最後看她的那一眼,當真是冷徹了骸骨,他不假思索地轉身離開,石青色划過凜冽的弧度,如刀刃一樣鋒利。
陳嫣然已經分不清,他最後那句究竟是替皇上說的,還是替他自己說的。她顫抖著伸手,手腳冰涼,聲音里都帶著顫抖,「扶我起來。」
第118章 流言
貴妃被送往青山寺的當天, 沈鬱心裡都覺得唏噓,這場爭奪,終究還是皇后兵不血刃。往後朝中應當也多有歸順太子,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皇后與太子的地位牢不可破。
後來上朝的時候,沈鬱還撞見過太子一次, 眾臣簇擁在他身邊, 他還是那般不冷不淡的模樣,任誰奉承都不動一下情緒。他抬頭朝著她看了一眼,而後又冷冷落下,那天她說的話,終究還是在他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