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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菜睜著黑嗚嗚的眼睛,「不行!只要小姐做一天的噩夢,我就要跟這隻鬼鬥爭到底!」
沈鬱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雖然她覺得,自己可能比那隻「鬼」去得更早。當天夜裡,她躺在床上難得沒有入睡,想了很多很多的事。冷風忽然襲來,鑽進被窩裡,有種透心的涼意,她趕緊閉上自己的眼睛,細數著那人的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
他停在了床邊,看了她許久,那種沉甸甸的目光就像鬼壓床一樣有震懾力。而後他坐了下來,床邊明顯一沉,他扭頭又看了她許久許久,連呼出的氣息都是冷的。
沈鬱假裝熟睡,她其實已經猜到來的人是誰,一點點的動作,一點點的呼吸,都帶著他獨特的節奏,還有他獨有的冷香。
忽然,他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冰冷的光打在沈鬱臉上,睫毛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下。
他伸出冰冷的手指,緩緩在她的脖子遊走,似乎在找尋一個好的角度,方便他一刀切下,就在他即將拉開衣襟下手的時候,沈鬱實在是沒控制住叫了一聲。
她立馬翻身滾到裡面,躲過了他的手,坐起身惴惴不安地看著他,「你你你,你在我房間幹嘛?你真想殺我?」
鳳千瑜就坐在床邊,微微側著身子,他的目光在黑夜中如星辰一般明亮,緊握著手中的長劍,想看死人一樣看著她,「不然呢?」
他是真的想殺了她,每個夜裡都是。
她幾乎能夠想像,每個夜晚他都是如何來到她的床邊,抽出他的長劍,然後撫摸著她的脖子,拉開衣襟準備給她一刀的時候,忽然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珠子,瞬間清醒過來,離開之後又來,周而復始。
現在的他,是會殺人的惡魔。
他嘴邊勾著淡漠的笑,在他的眼裡根本找不到一絲溫柔,他穿著黑色的衣裳,削薄的側臉,刻畫著黑夜裡的妖魔,「你知道我會來?你故意等我,是想要殺我嗎?」
沈鬱揪緊了脖間的珠子,只要他敢輕舉妄動,她立馬就把珠子拿出來,「我知道你會來,但我並非是要傷害你,我只是想警告你,我已經知道是你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鳳千瑜又笑了起來,他忌憚她手裡的珠子,果真沒有輕舉妄動,「原來是藏在脖子裡,我就說,怎麼每次想殺你的時候,就什麼也記不得了,嘖,若不是這礙事的珠子,我早就切開了你的脖子……」
他說這話的眼神比冰雪還冷,冷進了沈鬱的骨子裡,她揪緊了手心,雖然不停地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並非是真正的鳳千瑜,可還是免不了一陣心酸。當初給她珠子保命的人是他,現在想殺了她,嫌珠子礙事的人也是他。
「我們做個交易吧。」沈鬱輕輕喘著氣,說實話,雖然他變了一個人,可是對著這樣一張臉她實在是畏懼不起來,「你不要再來了,我也不會再傷害你,我們以後就做個陌生人,你的秘密我會替你保守一輩子,行嗎?」
「沈鬱。」他輕輕念叨著她的名,「你知道我為何想要殺你嗎?不光光是因為你騙了另一個我,還因為,每一次只要看你,或是聽到你的名字,我的心,就會不可抑制地疼。」
沈鬱輕顫了一下,心窩子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疼意,她看著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啞聲道:「對不起,是我騙了他,其實我,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她百口莫辯。
鳳千瑜笑了起來,用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微微俯身,直勾勾地看著她,「任何人,都別想傷害我,讓我疼的人,都得死……」
沈鬱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入了他的魔障,已經晚了,他抓住她的兩隻手,還騰出一隻捏住她的腮幫子,露出陰森森的冷笑。
「我不關心你跟我之間有什麼樣的故事,也不在乎你我之間有什麼情意,你傷害了我,所以我會殺了你。」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她蒼白的臉,他用力捏住她的脖子,看著她垂死掙扎,那濕漉漉的眼神落在他心上,有些灼熱滾燙。
她越來越呼吸不上,意識都開始渙散。
沈鬱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還真是應了因果報應,她的報應終究還是來了。她掙扎著抽出了手,在死亡的最後關頭,她想的竟然不是再掙扎一下,而是想要在臨死前最後摸摸他的臉。
這個為了她暴露自己身份的男人,甘願為她收起一切罪孽的男人,是她在最後放開了他的手,看著他跌進了地獄,化身成了地獄裡的惡魔來找她索命,不怪他,不怪他,怪她自己,怪她自己選擇了放棄……
她終於摸到了他的臉,不再是隔著冰冷的面具,她忍不住落下了滾燙的眼淚,就落在他的手背上。
鳳千瑜的眼中有一瞬間的茫然,他並沒有報復的喜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虛的疼。他看著她潮濕的眼睛,控制不住地鬆開了自己的手,看著她大口喘氣的時候,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他為何,不殺了她?
沈鬱撫摸著脖子,咳嗽了起來,她坐直身子,望著茫然的鳳千瑜,眼睛裡也有些詫異,「你,你為什麼……」
更為詫異的是鳳千瑜,他面前的這個女人看著嬌弱,可她骨子裡並不怕他,她的眼睛裡沒有對他的畏懼,反而藏著些許溫柔。她脫險之後的第一件事,也並非是拿出她的血玉珠子對付他,而是用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自己,望得他心窩有些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