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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捏住她的手,又用力甩開。他其實早就該知道的,如果將來有一天他與鳳千瑜為敵,她一定會選擇後者。
「這就是你的選擇?」祁夙凜緩慢地點著頭,慢慢後退,而後自嘲地笑了一聲,「沈鬱,我與你相識十載,還不如他與你相識十月,你口口聲聲說在乎我,可你從來都不會為我想一想。」
沈鬱想反駁,可她突然不知道怎麼反駁。
「我是太宸的太子,被刺殺的是我的父皇,我已經很久沒有合過眼了,還要疲於應付外面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我根本就不在乎鳳千瑜是不是無辜……我有我的立場和手段,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不在乎。」
他自嘲地看著她,她這才發現他的眼眶裡都布滿了血絲,面色慘白如紙。她一直以為太子爺銅牆鐵壁,誰也傷不到他,可聽著他說的那些話,才發現她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他。
他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什麼都要踩在別人頭上,從來就不會像九千歲那樣示弱,哪怕是傷了痛了,他不說出來,也沒有人會想到。
沈鬱有一瞬間的心軟,她本想說兩句軟話,又聽見他硬邦邦地開口:「我說過,別讓我抓到機會,否則我一定會讓他死無全屍。」
他離開時的眼神,讓沈鬱想到了窮凶極惡的狼。她冷得發抖,儘管裹住了衣袍,仍然覺得冷風一直往她皮肉里灌著。
不管太子怎麼說,她也有她自己堅持的東西,亦不會輕易作罷。
第157章 看望
地牢之下一絲光線也沒有, 像幽深的古井,一眼不到頭,每個牢房都靜悄悄的, 只有獄卒偶爾走動的聲音。鳳千瑜側倚著牆壁, 聽到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起先以為是別的房, 直到腳步聲停在他面前, 他才抬起了頭。
「大人,您可得緊著點時間,這事要是讓太子知道了,小的沒法交代……」獄卒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牢門上的鎖。
鐵鏈「汀淌」一聲落下, 鳳千瑜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他抬起頭目光幽深地望著門外的人,她提著一盞油燈, 他看不真切, 只隱隱瞧見一襲深紅色的官服。她挺直地站著,瘦得跟柵欄之間的縫隙一樣,仿佛都能從夾縫裡邊鑽過來, 就連聲音也細得跟蚊蟲一樣:「有勞各位了。」
「沒有沒有。」 「沈大人客氣。」
她從袖口中掏出兩錠金子, 分給他們二人,獄卒收了錢更不好多說什麼, 識趣地離遠些。沈鬱等他們走遠之後,才推門進來,她瘦得下巴都尖了,官帽都有些戴不穩,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 「他們怎麼把你鎖起來了?」
鳳千瑜武藝高強,獄卒專門給他手腳上上了鎖,稍稍一動就汀淌作響,更別說掙脫了。他抬頭望著她,眼睛都沒捨得眨,抬手示意她過來,「棉棉,來。」
沈鬱沒立馬過去,黑漆漆的牢房連燭火都沒有,她提著油燈就像提著一團太陽,又大又亮,潮濕的房間都跟著暖了起來,「他們怎麼不給你備床褥子?天氣這麼冷,把你凍壞了可怎麼辦……」
太久沒聽到她喋喋不休的聲音,鳳千瑜忍不住笑了出來,關在牢房裡的這幾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不知道她是否也想著自己?
沈鬱往前走了幾步,將油燈放在腳底下,彎腰抬了抬他手上的鏈子,沉甸甸的,比她手腕還粗,她咋舌道:「他們把你當什麼?當真以為你能飛天遁地、力能削鐵?這胳膊粗的鏈條,鎖人身上,這就是鐵人都受不了……」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叭叭起來沒完沒了。她俯身一靠近,身上熟悉的香味就竄入了心肺,她就蹲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半分都不願忍耐,抓住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面前。
他盯著看了個來回,「你怎麼瘦了?」
沈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頓覺緊張,「怎麼了?是不是不好看了?」
「不是。」他摸了摸她的臉頰,忍不住皺了眉,這瘦得不是一丁半點,「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她握住他的手,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我這幾天都沒什麼胃口,你攤上這麼大的事,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我愁得睡都睡不著。」
他心疼地摸著她的臉,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擔心嗎?我自有安排。」
「你都被鎖起來了,還怎麼安排?」沈鬱抬了抬沉甸甸的鏈子,沒點力氣都抬不起來,他們怎麼能用這麼粗的鏈子來鎖住他,「我急得都要火燒眉毛了,昨天還偷跑去乾慶殿,差點就被抓住,出來還撞見陽平王和陳太傅,若是將來他們在皇上面前參我一本,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陽平王和陳太傅?」鳳千瑜神色微微一蹙,「他們估計是想打聽皇上的情況,無論你看到什麼,都不要跟其他人說。」
「我當然不會。」沈鬱也不是蠢人,這麼大的事情她自己知道都已經夠嚇人了,還怎敢告訴旁人,「我還不小心聽到了不該聽的,靳無妄已經從宮裡逃出去了,太子爺找不到罪魁禍首,現在是鐵了心要讓你當替罪羊。」
鳳千瑜認真聽她說完,看著她這麼著急的模樣,心裡竟是有些高興,「那怎麼辦?」
沈鬱說完都泄氣了,可又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傳遞給他,「暮玉,如果那些事你沒做過,我必然會查明真相,不會讓任何人冤枉你。」
他的神色微微一暗,「那如果我做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