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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種種, 都在花燈里搖晃著過了一遍,他這輩子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恣意妄為,竟是在此時生出了悽慘的意味。
「太……」羅褚正想叫太子爺,突然也看到了船尾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趕緊捂住了嘴, 壓低聲音道:「太子爺,咱們到這邊說話, 別打擾了他們。」
祁夙凜連牙根都咬緊了, 強行壓下酸澀,他走了兩步,就聽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羅褚絮絮叨叨了起來:「太子爺, 你別看他們平日誰也不理誰, 其實心裡都惦記著對方的,誰要是有個事, 跑得比誰都快……兩人心氣兒都高,也能理解,好在現在和好了,也不妄我替他費盡心思……」
太子爺幾乎快咬碎了一口的牙,他吸了半口氣, 穩住自己的情緒,「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羅褚還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反正挺久了,就隨口道了一句:「早就開始了。」
是啊,早就開始了。
從驛城那裡就開始了。
而他祁夙凜,自以為是她沈鬱喜歡進心坎里的人,結果只是他們二人感情路上微不足道的小坎坷。等他們將誤會解開,高高興興在一起的時候,他又算得了什麼?
花船漸漸靠岸,佇立在船頭的祁夙凜感覺自己仿佛經歷了一場酷刑,恍如隔世。他第一個跨上岸頭,頭也不回地離開,腳步一個比一個用力。
羅褚喊了他兩聲,感覺到今日太子爺情緒不對,卻不明白為什麼。直到曹悅之小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沈大人不是喜歡太子嗎?怎麼沒跟他一起離開?」
他突然反應過來,沈鬱是太子退了婚的女人,太子尚且還沒找到下一個,她怎麼能先找到真愛呢?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是失策失策,忘了太子爺那該死的自尊心。
他回頭正要叫鳳千瑜下船,忽然想到了什麼,偷偷塞了一塊碎銀子給船家,讓他帶著樂姬們先回去,自己則上岸推了花船一腳。
看著花船漸漸走遠,推開一層又一層的河燈,羅褚站在岸上,心裡默念著: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加油。
曹悅之困惑不已,「我們為什麼不叫蘇大人和沈大人一起下來?」
「因為……」羅褚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笑道:「因為我要單獨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鬱被他抱得手都麻了,她微微掙扎了一下,鳳千瑜險些滑到了地上,她感覺自己再不動彈,他真就要這樣睡著了。
鳳千瑜吹了冷風,酒意更甚,他愣是抓著她的手,無論如何都不鬆開。
「羅褚他們去哪了?」沈鬱拉著他找了一圈,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鳳千瑜,用力拍了拍他的臉,「誒,你兄弟把我們扔下,自己走了。」
鳳千瑜「嗯」了一聲,還靠在她身上,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上了,「沒事,我送你回去。」
沈鬱戳了戳他的臉,「你都醉成這樣了。」
「我沒醉。」他趕緊挺直了身子,看著倒是清醒了許多,但是他的眼神仍然有幾分迷離。
酒意襲上心頭,他忽然一把攬住她的腰,完全無視她的惶恐,直接踩著甲板躍起,踩在河燈之上,帶著她飛了起來。
河燈縈繞在腳下,旋轉如畫,頭頂滿天星辰,數不清的孔明燈化作了天上的燈。沈鬱捂住撲通亂跳的小心臟,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心悸。
他帶著她飛過長長的河流,在花燈之間不停地躍起、落下,仿佛入了一場錦繡編織的夢,沈鬱沉溺這場夢中久久無法清醒,直到翻過攔截的橋樑,她才反應過來。
「九千歲,咱們是不是方向錯了?」
他不說話,帶著她躍過層層阻礙,踩著石柱子往上一躍,帶著她翻上了高高的城牆。沈鬱落了地才發現,這不是鳳千瑜上次帶她來,硬拉著她表白的地方嗎?
她以為鳳千瑜是喝醉了,找不到方向了,結果他心裡比誰都清醒。
沈鬱環顧四周,這裡根本就沒有出口,更無人能看見,「你、你想幹嘛。」
鳳千瑜落了地都還抓著她的手,明明她已經無處可逃,還是固執地將她拉到身前,硬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他的心正「撲通、撲通」賣力地跳動著,每一下都燙到了她的心,她哆哆嗦嗦著想抽回來,可他抓得更緊了。
他的眼眶有些微紅,就跟入魔了一樣,身上還帶著冷冽的酒香,他微微低著頭,拉著她的手,又說起了醉話:「明明說了不喜歡太子,不會再跟他見面,結果你今天又跟他一起了……如果不是我撞見,我都不知道,你一直都有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還在騙我?你還給他買花燈,你們還買一樣的燈,你根本就不考慮我的感受……」
他每說一個字,沈鬱的小心臟都會顫一下,她趕緊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給你也買了嗎?還是你最喜歡的桃子燈……」
「呵呵……」他冷笑了兩聲,用力捏著她的腮幫子,捏得她臉蛋兒都變了形,「你有想過要給我買嗎?如果不是我把燈摔了,你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你只看得到太子爺……」
沈鬱覺得自己簡直是冤枉,她大喊著:「我在看你啊!我一直都在看你!」
他就跟沒聽見一樣,紅著眼眶,繼續控訴著她的罪行:「你被誣陷的時候,我每天覺都不睡,四處找證據、找證人,幫你脫罪……你卻不肯來看我……太子什麼都沒為你做,你卻總是跟他一處……你還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