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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悅之用力點頭,「我會跟他們道歉的,只要是我能幫上的忙,我就一定會幫助他們,我會努力幫大哥和二姐贖罪。」
沈鬱還是那句話,「你們可以替他們贖罪,但莫要把罪責背在身上,你是你,他們是他們。」
她的寬慰沒有讓曹悅之放鬆下來,反而像是觸及到她的內心,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哽咽道:「我和我娘親都很欣賞你,我從詩會開始就一直很喜歡你,很喜歡你的詩,也喜歡你的畫,我也不知道大哥和二姐為什麼要這樣,對不起……還有陳家人,我會補償他們的,我會幫著他們贖罪,我真的會的……」
她反反覆覆強調著會幫他們贖罪,而她也像壓抑了情緒許久,終於爆發出來了。沈鬱感覺自己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曹靈之和曹行止殺人,他們害的不僅僅是自己,還影響了曹家的其他人,尤其是他們嫡親的妹妹,曹悅之。
沈鬱不知道她承受了怎樣的流言蜚語,但是也不難去猜,姐姐和哥哥是殺人犯,她是他們的妹妹,外界的惡意揣測並不會少。
她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能輕聲跟她說:「別哭了,今日是花燈節,你應該高興一點……」
曹悅之像個孩子一樣點點頭,正好羅褚過來了,她努力把眼淚擦乾淨,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羅褚雖然看到她眼睛通紅,可也沒有拆穿她,而是興致勃勃地帶著她去放孔明燈。
沈鬱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禁覺得有些冷,情不自禁將目光投向了鳳千瑜。而祁夙凜此時也將目光投向了她,三人各自在一處,誰也沒有朝誰走過去。
冷清的黑夜裡,升起了一盞赤熱的孔明燈,仿佛升起了一抹微亮的希望,緩緩往上升。沈鬱一直望著,望著它化為了一抹亮點,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走神了。
她習慣性地看向鳳千瑜,可他不在原處,那裡變得空空蕩蕩。
「沈大人。」曹悅之朝著她招手,「過來啊,跟我們一起放孔明燈!」
羅褚也叫了旁邊的太子。
沈鬱接過了曹悅之手上的孔明燈,祁夙凜順勢將它點燃,溫和的光芒照在二人之間,難得一片柔軟。眼看著它緩緩鼓起來,就要往上升的時候,沈鬱卻感覺少了點什麼,左右看了看。
「蘇大人呢?」
羅褚也沒注意到,「可能進艙里了。」
「是嗎?」沈鬱下意識鬆開了孔明燈,忍不住往船艙里走,「我去找找,人多熱鬧。」
孔明燈沒了束縛,緩緩上升。祁夙凜下意識抓住,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燙手一般鬆開了手。
孔明燈在沈鬱身後飛上了天空,越來越微弱,她還不知情,一心想著鳳千瑜。
穿過長長的船艙,她在船尾找到了他,他正閉著眼睛假寐,手裡還提著一壺酒,獨自一人坐在尾尖上,在驚濤駭浪中隨著船身晃蕩著,仿佛隨時都會掉下去。
「蘇大人。」沈鬱趕緊叫醒他,上前扯住他的衣袖,生怕他掉了下去,「你這太危險了!」
他微微睜開眼睛,眼底帶著七分醉意,三分迷離,吊著狹長的鳳眼,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忽然又笑了起來,仰頭喝了一口酒。
「不是說喜歡桃子嗎?」他笑到眼睛都有些濕潤,睜著微紅的眼眶,直愣愣地看著她,「怎麼最後還是選了花里胡哨的?」
沈鬱起初沒反應過來,看到放在他腳下的桃子燈,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她心裡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又希望從他嘴裡聽到些什麼,又怕他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低聲道:「誰說我不喜歡桃子燈了。」
他直起了身子,看向她的目光又忽然變得灼熱,面頰都被酒意染得緋紅,就跟他身後系的髮帶一樣,「那就是喜歡了?」
船頭的聲樂之音忽然變得靡靡,唱曲的歌姬「咿咿呀」著,纏綿又悱惻。湖面上飄來點點河燈,越來越多,就像那天夜裡在霖山上看到的螢火之景。
沈鬱抬頭朝著她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笑了笑,鳳千瑜仿佛是感覺到了她的心意,忍不住低下頭,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懇求道:
「棉棉,能抱抱我嗎?」
他低垂著頭,長發也隨之落了下來,在冷風中輕輕飄蕩著。他仿佛是等得太久了,久到一刻也等不了,忍不住伸手將她瘦弱的身子攬入懷中,重重嘆息了一聲。
沈鬱沒有迎合,也沒有去拒絕。她任由他將她緊緊抱住,越抱越緊,她能感受到他壓抑許久的孤獨和恐懼,想抬手回應他,可又遲疑著,久久沒有反應。
他將頭埋在她的肩窩,將自己的軟弱全部展現在她面前,「不管你喜不喜歡桃子燈,我都會一直等著你,我會帶著桃子燈,原地等你。」
他在向她做承諾。
沈鬱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祁夙凜隱在陰影之下,光亮根本照不到他身上,他靜靜地看著他們二人,冷風吹起他的披風,他就佇立在原地,任由身體一點一點地變涼。
從指尖涼到心窩。
第144章 控訴她的罪行……
原來她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是這樣的。她被他抱在懷中,根本就不存在忍耐和排斥,仿佛與他之間的所有觸碰都那麼理所當然。
祁夙凜看到眼眶都開始發澀, 他低頭看到腳邊被她丟下的花燈, 抬手撿起來,明明和自己手中的燈湊成了一對兒, 卻顯得孤寂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