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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的疼痛, 直往心裡鑽。
他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那個時候的她於他而言就已經不同,他只是心高氣傲地不願低頭,一邊推諉著婚事,一邊卻想看到她會為自己做到什麼地步。
他一直以為事事都會順遂他意, 只要是他想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 所以沈鬱喜歡他的時候,他覺得理所當然, 她說不喜歡他的時候, 他也以為她還在自己的手掌心裡,直到皇太后懿旨一下、板上釘釘,他才發現自己從來就掌控不了沈鬱。
她的喜歡, 她的不喜歡。
他通通都掌控不了。
祁夙凜一劍斬斷馬韁, 想騎馬追上去討要個明白,還是嵐三撲到他身上, 苦口婆心地勸誡著他:「太子爺,咱們得以大局為重,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所有人都對你虎視眈眈,你可千萬不要在這關頭做錯事啊……」
文武百官、朝廷內外, 全都緊盯著他,他卻為了兒女私情擅自出宮、不理政事,天下人知道後該如何揣測他這個太子?
拉緊韁繩的手,終究還是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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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鬱回到府中,簡單地跟過去做了個告別。他送給她的平安鎖、狐狸面具都鎖在柜子里,還有那顆血珠子,也都鎖進去。他留在府里的痕跡該抹的都抹,就連窗外那株棗樹,她也讓人砍了枝丫,今年的棗子再也不會又大又甜。
酸菜哭哭啼啼了好久,想著小姐應該比她更傷心,她忍住不哭,愣是強忍了許久,最後棗樹一砍,她就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下人們都不敢再動手,砍了一半的枝丫,只留下個蕭瑟的樹樁子,葉子都所剩無幾。
沈鬱就站在庭前看著,眼睛都沒眨一下,酸菜也在她旁邊站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哭得累了,喉嚨都發了干,感覺好像也沒那麼難過了才停下,沈鬱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下去歇息。
府里的蕭瑟只持續了半日,隨著皇太后的賞賜、林晏的聘禮送進來,府中開始張燈結彩,慢慢地熱鬧了起來。酸菜也恢復了往日的精氣神,她害怕沈鬱心裡不舒坦,還一直安慰著她:「晏世子一定會對小姐很好很好,他一定會是最好的姑爺……」
沈鬱沒吭聲,晏世子送來了聘禮,她本該準備些繡品作為回禮,但她的繡樣實在不堪入目,怕惹了笑話,便只能用畫作來代替。
林晏收到她的畫作還特意來了一趟,因著成親前新人不能見面,他隔著半截帘子,把風欒郡主準備好的首飾、妝面一一交到她手上。
「母親讓我來問問,成親之後,你對衣食住行可有什麼講究?府里好早些做準備。」
沈鬱搖頭,「沒有。」
林晏起身,雖然知道她不會說什麼,但還是要將母親的意思傳達給她:「母親說她身體不好,很多事情都不能親力親為,又怕你心裡覺得委屈,便讓我親自來這一趟,所以……」
「世子不必擔憂。」隔著半截帘子,她的聲音依舊明朗,她較尋常女子確實會多一分堅韌,「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講究。」
林晏剛把心思按捺下來,正巧那頭露了喜服的衣擺,她好像在試衣服,又將他按捺下的心思提了起來。他遲疑著道:「你在試喜服嗎?」
沈鬱的鳳冠霞帔皆是皇太后所備,當時做的時候還刻意做大了些,皇奶奶說她還會長肉,沒想到如今穿上卻是有些寬大,她沒長什麼肉反而還瘦了,裡邊多穿了件內襯,才勉強撐起來。
「嗯,我試一下合不合身。」她輕輕晃動著衣裙,如火一般快要燃燒起來,「好像有點大。」
隔著那薄薄的一層帘子,他只要一伸手便能瞧見她身著喜服的模樣。林晏忽然一窒,心頭的燥熱灼得他面紅耳赤,連句話都沒敢說,轉身匆匆離開。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需要他往前一步就可以將她擁入懷中,真的就像是大夢了一場,讓他不敢輕易去觸碰,怕夢境會就此醒來。
「晏世子,有件事我想……」沈鬱掀開帘子,卻發現他已經離開了,提到嘴邊的話只得咽下去。
罷了,那便過幾日再提吧。
第176章 截親
大婚那日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囍字貼了滿府,數不清的人擁擠在沈侯府, 不光是沈府里的人, 還有宮裡來的人,明德她們一群人全都趕來府里幫忙。長廊張燈結彩, 嘈雜聲不絕於耳, 小廝邊跑邊叫喊著:「趕緊準備,世子爺馬上就到!」
沈鬱探頭去看,正好看到院子裡被砍得光禿禿的棗樹,在陰暗裡戚戚然,跟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喜婆將蓋頭蓋在她頭頂, 嘴裡碎碎念著諸多規矩, 偶爾聽聽還行,聽得多了反而增了幾分煩悶, 越發聽不進去,
酸菜出去之前塞了一個蘋果給她,小聲與她囑咐:「小姐,這蘋果可不能吃, 您好好拿著, 別因為餓給吃了。」
沈鬱心想:我又不是你。
周圍太過嘈雜,沈鬱有些分不清誰是誰, 她抓住她的衣袖,想起那株棗樹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酸菜,你幫我把匣子裡的血珠拿出來,我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被她拉住的明德笑道:「郁姐兒認錯了人, 酸菜姐姐去堵世子爺的路了,說可不能這麼輕易讓他把你接走。」
門外很快就傳開了迎親隊伍的聲音,酸菜帶人把他們攔在門外,雙方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更是嘈雜。沈鬱也辨不清楚是誰占了上風,想來也不會是酸菜,果不其然,林晏帶頭推開了房門,身後跟著一堆起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