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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看中了商機,才開始買了些小倌進來,這聽音樓的生意也跟著越來越好了。
這新來的小倌們,不多說,樣貌身姿皆是選了上乘,至於其他都不重要,能陪酒、聊天、取樂便是極好,先送上來給晏世子挑選,挑剩下的,才給其他公子哥們送過去。
林晏向來是個大方的人,賞了樓媽媽一根金條,又賞了小倌一人一根,樂得小倌們都合不上嘴,全都爭著搶著要穿裙子給他看。
「世子爺,您看看我這裙子……」
「世子爺,您看看我的妝……」
「還有我,還有我,世子爺看看我……」
林晏笑著一個個看過去,手中搖著扇子,這個臉生得好,那個手不錯,這個長得妖。
望言看不懂自己家的世子爺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喜歡這種東西,他跟著看了一圈,真的是要看吐了。
臉這麼幹,就不要抹粉了,就跟曬脫了皮的殭屍一樣,還剩兩眼珠子在轉。
腰這麼細,就不要扭來扭去了,就跟那水池裡的水蛇一樣,看著都害怕。
長這麼高,不要倚著別人故作嬌羞了,這都不叫小鳥依人了,這叫老鷹捉小雞。
林晏笑著搖扇子,就跟看不見一樣,說這個也好,那個也好,最後留了兩個小倌下來。
一個叫青霽,長得不算太好,卻勝在模樣清麗,即便是穿著衣裙,也不染粉氣。
另一個叫韻音,看著嬌嬌小小的,年歲不大,一股子稚氣,臉龐都沒怎麼長開,還介於女子與男子之間。
望言看完,擦了擦臉上的汗,還好他家世子是正常的,沒挑選些奇奇怪怪的留下來。
林晏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便親自挑了適合他們的衣裙,讓他們去換了再來。
等他們再次回來的時候,望言都有些驚呆了,他家世子的眼光可真不賴。一個清風霽月如霜花,一個嬌艷欲滴如牡丹,因為皮膚底子好,怎麼化妝都是精緻的。
林晏笑了笑,似乎是很滿意,一人賞了一根金條,讓他們明兒再來。
等他們離開,望言湊到林晏身邊,糾結著問了一些不該問的問題:「爺,您不會是真的……喜歡小倌了吧?」
林晏笑著搖頭,打開了扇子,那語氣顯然是懶得跟他解釋。他這個小書童啊,做事倒是麻利,就是不怎麼懂他的心。
他推開窗戶,望著樓底下彈琴的青露,不得不說,沈鬱□□出來的人確實不一般。
這般大起大落,還能不動如山。
林晏看了一會兒,突然問:「望言,那天你也在,你注意到了嗎?暮玉姑娘沒有留指甲。」
望言有些想不起來了,都這麼久的事了。
「這聽音樓里這麼多的姑娘,我從未見過連指甲都不留的,直到那天,有個小倌穿了長裙唱戲,我才忽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了?
林晏笑了笑,收回了視線,轉身打開了手中扇子,「那暮玉,只怕是男扮女裝。」
「啊?」
「秋羅門從不收女弟子,便是收了,也沒見過誰能出師下山,畢竟難以熬出頭。況且她還比一般的女子高,力氣又大,不留指甲,不護長發,不畫濃妝。只怕她那張臉,也不是她原本的臉……」
林晏本來也只是猜測,只是最近看得多,越來越驗證了他的想法。
「看了這麼久的小倌,也算是看出了些許門道,男子再怎麼愛美,也終是不會留指甲的,原因有三,不方便,不細心,沒耐心。」
望言想了想,覺得世子說得挺對的,可是轉念一想,那日暮玉與沈鬱那般親近,一點排斥感都沒有,又覺得疑惑:「可是沈鬱並不排斥他,以往的調查,都表明沈鬱排斥之人十之八九都為男子。」
林晏停了下來,合攏了手中的扇子,眼中浮起三分冷意,「這正是我想知道的地方。」
自從沈鬱被找回來之後,便一直排斥生人,尤其是男子,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是挨不得她半分,更不用說旁的人。
林晏微微收攏了瞳孔,「我懷疑,沈鬱的病在心裡。只可惜她走丟那六年,音信全無,否則知道她的經歷,便能弄明白她的病因。」
他轉身看著望言,又覺得跟他說這些他也不明白,笑著搖了頭,「那兩個小倌你找人幫我盯著點,讓他們每日都扮作女子,學習女子的姿態,切不可讓他人看穿。」
「是。」
望言領命,出去之後才反應過來,沈鬱的怪病關他們什麼事?
林晏倚著窗戶,輕輕搖著扇子。回想起那些年發生的種種,心思漸漸變得不再平靜。
他從小記性便好,學什麼都快,沈鬱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得。便是有不記得的,那通書閣樁樁件件都記錄得清楚,他看過之後想忘都忘不了。
他甚至都還想得起來沈鬱小時候的模樣,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頭,脆生生地喊他「晏世子」。後來她走丟了,再找回來,就總是低著頭不說話,伸出的手上掛著傷痕累累。
那六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終究是成了沈鬱的心病,也成了他的心結。
青露彈著曲兒,伴著歌舞,她還是這聽音樓里最受歡迎的琴姬,先前還苦苦哀求著他聽她解釋,這聽了沈鬱的話轉眼就調整好了心態。
修長的手指不斷撥弄著琴弦,琴聲彈到婉轉之處,舞姿欲飛,就在斗轉之間忽然有人沖了上去,手中拿著一把小刀,猛地將琴弦割斷,琴聲就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