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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國寮里森冷暗沉,與夜裡的霖山完全不同,狹小的冗道十分壓抑,周圍充斥著血腥味。沈鬱有些不適,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鳳千瑜看了她一眼,隨手遞了一塊香木給她。
香木的氣味十分好聞,蓋住了血腥味,沈鬱聞了一下,終於知道他身上為何總是帶著一股清香,原來是這種香木的味道。
跟著鳳千瑜繞了幾圈,終於看到了小太監,他跟之前在外的模樣十分不同,就像瘋了一樣,蜷縮在角落裡,瘋瘋癲癲的,不停地說著:「不是我,不是我……」
「他瘋了?」
「進監國寮,哪有不瘋的。」鳳千瑜蹲下身子,側頭看著他,只問了一句:「是誰讓你陷害沈大人?」
小太監一下子就受了刺激,捂住腦袋大喊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誰,我只是拿錢辦事,我不知道他是誰……」
看來幕後主使很小心,並沒有暴露自己。沈鬱問:「那豈不是線索就斷了?」
鳳千瑜起了身,走向另一個房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查這件事嗎?」
沈鬱跟在他身後,「因為皇上讓你查?」
他笑著搖頭,「不是,是我主動要查。」
沈鬱更不明白了,「為何?」
「沈大人,這宮裡詭譎多變,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狹道遇險一事,你全都忘了嗎?」鳳千瑜推開一道門,架子上綁了一個人,已經奄奄一息,「他是那日唯一的活口,從他嘴裡撬出了很多東西,要害你的人,在這宮裡位高權重。」
這宮裡位高權重的,除了皇太后就只有瑤皇后和陳貴妃了,沈鬱心頭一沉,低聲道:「是陳貴妃嗎?」她三番兩次請她都被她推拒,因此懷恨在心也不是不可能。
沈鬱忽然想到了什麼,抬頭望著鳳千瑜的背影,遲疑著道:「九千歲是因為我才接手此事?」
「我若不接手,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鳳千瑜說著又推開了一扇門,角落裡蹲著一個女子,披頭散髮,手上裹著的正是沈鬱給她的帕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沈鬱心裡一緊,「她怎麼了?」
九千歲蹲在她面前,什麼都還沒說,那宮女就嚇得口不擇言:「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是陳貴妃,她要害沈大人,我只是聽她的命令行事,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所以那天,她是故意撞上來的?
沈鬱心頭有些不舒服,看到她手上還裹著自己給她的帕子,越發覺得扎眼,「九千歲是怎麼知道的。」
「貴妃心思縝密,不會用外人為自己熬藥。大宮女當場指責她之時,我就察覺到她們另有所圖。」
沈鬱有些後怕,「還好九千歲插手了此事,否則光是他們二人的供詞,我都說不清。」
鳳千瑜關上了門,他轉頭看著她,那雙眼睛在昏暗中特別明亮,「你得罪的人是陳貴妃,她想巴結太后,可因為你與太子的關係,只能三番兩次拒絕於她,她必然會將你當成敵人。皇嗣之事可大可小,若放在皇后身上,皇上不會與她撕破臉,可若是放在你身上,便是太后也護不了你,畢竟皇上並非太后所生。」
沈鬱也明白這些,「我以後會小心。」
不知不覺就走得有些遠了,除了那些上鎖的房間,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有些冷,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手臂,「九千歲平時都是待在這裡嗎?」
「以前是,現在不常來。」
「哦——」她又沒了話題,「那,那些犯人,都是你親自審訊嗎?」
「不是,除了特別重要的人我一般不參與。」
可他今日不僅插手了後宮之事,還親自審訊,他是不是……怕她出了事情?沈鬱抱住手臂,越走越冷,趁著周圍沒什麼人,她問了一個特別想問的問題:「九千歲,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退隱,或者說不再為皇家做事了。」
「沒有。」
沈鬱雖然猜到他會這樣回答,可還是覺得心裡失落落的,有種想跟皇家搶人的衝動,「那你,皇上是不是知道你是那個……那個……」
他停下,「哪個?」
她壓低聲音:「假太監。」
鳳千瑜目光古怪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拽了一截,低頭在她耳邊問:「棉棉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就那天下雨的時候……」
他那天失智了,不僅差點掐死她,還非禮了她,把她嚇得不敢與他觸碰。鳳千瑜忽然就鬆開了手,他默默退了半步,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那天是我不對,對不起。」
她其實想說沒關係,但冷得打了個噴嚏,有些瑟瑟發抖。鳳千瑜連忙解下自己的披風,搭在她肩上,「這裡寒氣重,我帶你出去。」
沈鬱「嗯」了一聲,他走在她前邊的身影,讓她想起了在霖山之時的夜晚。昏暗的地方,真的不適合談心,因為人在這個時候往往最容易失去理智。
「九千歲。」她情不自禁地叫住了他,堵在她心裡的話早已按耐不住,「其實你不用刻意迴避我,我不怕你,我只是怕你走火入魔的時候。」
他停住了腳步,「那不都是我嗎?」
「都是你,但是……」沈鬱急切地想跟他解釋,她忍不住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把珠子戴在脖子上了,下次九千歲再想掐斷我脖子的時候,或者……看到珠子就會清醒過來。我還帶著長命鎖,檀文大師那麼厲害,他的鎖一定會保護我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