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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聽罷,面色鬆了些,「難為她也是個心善的,就是口直心快了些。」
用過晚膳之後,祁夙凜讓沈鬱跟著自己一塊兒走,馬車擠不下太多人,嵐三便陪著酸菜坐外邊,一邊駕車,一邊給她遞酸梅子,身上的小零食就沒斷過。
到了沈侯府,沈鬱提著糕點下車,祁夙凜望著她有些削薄的背影,想起了方才晚膳時皇太后說的話,忍不住詢問嵐三:「這附近哪能逮野鴿子?你去逮兩隻給沈鬱送來。」
嵐三一聽給沈鬱送來,連忙就答應了。
第15章 御廚 她撬了九千歲的御用糕……
桃花繽紛而落,為鬆軟的泥土鋪上一層細細的粉色,枝頭楞俏,在這夜裡卻顯得孤寂,不管這宮裡的工匠再如何用心延長花期,還是擋不住季節來臨桃林的衰落。
宮女提著栗子糕走在桃林里,夜幕降臨,林子裡有股沁心的寒意,宮女一邊走著,一邊打著哆嗦,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就連花瓣不小心落進她衣領里,都驚得她發顫。
她是來給九千歲送糕的,第一次來,沒見過九千歲本人,只聽同房的宮女說他面目醜陋,生性暴戾,稍有不滿,便會殺人奪命。
據說他還在宮裡隨身帶著佩劍,那把佩劍因為時常殺人,通體發紅,所以他時常擦拭於它,擦乾淨了就說明他又要開始殺人了。還有他的面具,他摘下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去看,以前有個宮女不小心看到了,他隨手把那人的臉都給割下來了。
而且他們還說,宮裡這片桃林花期明顯比其他地方長,一開能開到四五月份,還這般紅艷,很不正常,他們都懷疑宮裡失蹤的宮女都是被他所殺,屍體就埋在這片桃林之下。
年輕姑娘的血肉滋養著桃林,那開出的桃花又怎會不艷……
宮女腦子裡一直迴響著她們說的話,害怕的腿腳都在發抖,踩著腳下鬆軟的泥土,她甚至都在想會不會突然伸出一雙手抓住她的腳,把她拽進地獄裡去。
她又急又怕,跌跌撞撞著穿過桃林,那桃林背後有許多亂石,她瞧見九千歲就坐在亂石之上,面對著冷清的餘暉,獨自擦拭著他的長劍。
傳聞他時常擦拭他的劍,擦拭乾淨了就會殺人……
宮女嚇得站都站不穩,根本就不敢過去,她小心翼翼地食盒放在地上,「九、九千歲,您、您的糕點……」
鳳千瑜停下了拭劍的動作,緩緩回頭,他周身都有一股冷冽的煞氣,白玉面具上染了鮮血,尤其是那雙眼睛,就像話本中的惡鬼一樣嗜血可怕,看你一眼,便是人間地獄。
「啊——!」宮女嚇得轉身便跑,平日裡柔柔弱弱的身體一口氣跑了好遠,就像後面有惡鬼在追她,一直跑出桃林才癱軟在地上,腿根子都沒有氣力。
鳳千瑜習以為常,他輕輕擦拭著自己的長劍,一下又一下,直到擦乾淨上面所有的污血。面具上的血順著下巴往下滴落,他卻像是渾然不覺,起身一步步走向食盒,用長劍挑開了蓋子。
食盒裡放著一疊栗子糕,還有一壺桃花酒,耽擱的時間太長,都失了熱氣。
他沉下了眸色,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更顯得詭異可怕。
忽然,他瞥見盒子裡有一包不一樣的東西,用劍挑起,裡面「嘩啦啦」落了好多的板栗出來,飽滿粒大,剝得很完整。
鳳千瑜緩緩蹲了下來,他蹲在食盒邊上,用長劍撐地,看了許久,然後他就這樣蹲在地上慢慢吃著剝好的板栗,慢慢地,一顆一顆地吃著。
面具上的血緩緩滴落,落在他白皙細膩的手背上,他似是早就習以為常,鎮定自若地端起桃花釀,仰頭一飲而盡。
在這夜裡紅與白焦灼不分,猶如皎皎之月華,又如冥冥之血月。
——
沈鬱回府的第二天,宮裡的御廚就送到她府上了,她忙著上朝,便留酸菜在府中安頓他,莫要怠慢人家,指不定人家從皇宮裡跑來這小小府上做廚師心裡有多怨恨呢。
早朝之時,多是一些不痛不癢的事,俞都向來太平,邊境也算得上安穩,正值初夏,百姓們也無災無難,現在皇上唯一關心的事就是編製圖的事,多問了幾句嘴,還順帶又誇了一下沈鬱。
早朝結束之後,太子爺慢慢走到沈鬱邊上,假裝不經意地問她:「明兒是大休,不必上朝,你有其他安排嗎?」
朝堂有規定,每月初一、十五為大休,所有人都可以不必上朝,但是可以遞摺子。像沈鬱這樣的小官倒是不必日日上朝,太子爺卻是必須到場的,畢竟皇上也在,也就是說他每月也就兩天可以不必上朝。
沈鬱剛聽他這話,還以為他是太累了想休息,頓時決定敲打敲打他,「太子爺,皇上這般緊張編制之事,我等當然要為皇上分憂,即便是大休也得好好辦事。」
誰知這話正和祁夙凜之意,他向來對自己要求高,藏不住事,一有事就得趕緊解決才安心得下來,「那正好,明天卯時你在府中等我,我來接你,一起去實地考察一下。」
沈鬱聽完,頓時有些後悔敲打他了,「卯時?那豈不是連早膳都不能用了……」
平日裡早朝都是卯時起,辰時才到宮裡,中間一個時辰留著梳洗換衣,預留半個時辰趕路,還能坐下來悠閒的吃個早膳。
祁夙凜瞪了她一眼,有些微詞,「不能帶些吃食在路上嗎?本太子嬌生慣養都吃得苦,你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