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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淮頓了下,盯著那個半人高的紫藤花瓶,慢吞吞道:「世人皆傳,朕的後宮不詳,老師也是看著裴司藝長大的,就不怕她也無疾而終?」
章長清頷首微笑:「自然怕。」
「那為何……」
「臣無意探聽皇上的家事,但皇上想護住的人,必定是能護住的。」
這原本是極平常的一句話,沒想到祁淮聽了卻有一瞬間的遲疑,他心中一痛,茫然問道:「可是皇姐……」
「西寧長公主和親一事,並不是皇上的錯,」章長清寬慰道,「那時皇上還小,羽翼未豐,待日後平了西涼,皇上再接回長公主也不晚。」
祁淮眼中的迷茫散去,他起身長拜:「學生受教。」
章長清也沒躲,坦然受了,他十幾年前便看中的未來天子,如今羽翼漸豐,而丞相程國義,便是皇上拿來練手的第一人。
今日菊園的菊花謝的更多,裴昭顏卻喜笑顏開,心情激動之下,她也沒忘了細心尋找皇上的身影,結果菊園空無一人。
她便放下心,回去之後就算被師父逮到,她也能理直氣壯的跟師父說她今日並沒有看見皇上,然後拿出殘菊圖哄師父,師父肯定就高興了。
設想著師父見到殘菊圖時的神情,裴昭顏動作飛快,兩炷香的工夫便淡墨起稿,只是似乎還少了點什麼。可是凝眉細看,菊花有了,落葉有了,小亭有了,還差點什麼呢……
她咬著毛筆尾端呆呆的站著,餘光卻看見一個人朝這邊走來。
裴昭顏訝然抬眸,這個時辰誰會到菊園來?她心底有些好奇,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冷笑著的明黃身影,又猛的被她甩開,怎麼可能是皇上。
她眨眨眼,看清那人穿著銀甲,似乎是個侍衛。
等那人走近了,裴昭顏驚呼一聲,興高采烈的丟下毛筆和那人攀談起來,那個男人也不避嫌,就直愣愣的看著裴昭顏,笑的像是個大傻子。
又是哪個大傻子覬覦他看中的人!藏在暗處的明黃身影咬咬牙,又湊近偷聽起來。
第10章 不服
「這還是第一次在宮裡見到你呢,」裴昭顏眼睛亮晶晶的,「做護衛辛苦不辛苦呀?」面前的人便是秦梧,宋妙意的青梅竹馬。
「裴姐姐啊,」秦梧問了聲好,又撓撓頭,「我快要升職了,正八品的官職,帶幾個侍衛晚上巡視,算是輕鬆些。」
裴昭顏點點頭:「那你白天可以去找妙妙玩呀。」
「我就是想說這件事,」秦梧嘆了口氣,「妙妙最近總是躲著我,我……」
裴昭顏恍然大悟,怪不得近些日子妙妙不出來玩,她還以為妙妙對皇宮的新鮮感過去了,又開始懶了呢,沒想到居然是為了躲秦梧。
這兩個人真好玩,裴昭顏笑了一陣子,還是決定給秦梧出個主意。但是思來想去,她好像沒什麼能幫忙的。
她頭上有兩把刀,一把名為皇上,一把名為師父,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更別提幫別人了。
裴昭顏摸摸脖子,不自然道:「等你升了職,白天去找妙妙吧,她應該只是……只是……」
裴昭顏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合適的詞:「是害羞!對,就是害羞,你不要逼她,你們還小呢,不要著急。」
「是這樣嗎?」秦梧茫然的想了片刻,他仔細思索了一陣,最近似乎確實追的有些緊,他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朝裴昭顏一抱拳,轉身走了。
裴昭顏的手朝他搖啊搖,面上也是一片燦爛。
躲在暗處的祁淮探出身,周身的氣壓更低,菊園的花大都低矮,也沒有什麼大樹可以藏身。他只好躲得遠了些,是以也沒有聽到什麼,只有模模糊糊的聽到幾個詞。
「白天找……升職……害羞……不要著急……」祁淮慢慢念了幾遍這個詞,他冷笑一聲,腦海中拼湊出裴昭顏和這個侍衛的故事,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更顯陰沉狠厲。
十月的天涼爽異常,李德福在旁卻早已大汗淋漓,他小心翼翼道:「皇上,要不要讓奴才查查此人的身份?」
祁淮默了片刻,抬眸看向那個又開始畫畫的少女身影,沉聲道:「不必了。」
難不成他還比不得一個小小的侍衛,想到這裡,他強壓著怒火舉步往前走去。
裴昭顏剛剛在和秦梧說話的時候便有了靈感,是以秦梧一走,她馬上在殘菊圖中的小亭里添了幾筆,寥寥幾筆畫出一個男人的輪廓,正仰面躺在小亭里小憩,腳下擺著幾個酒罈,寂寥蕭索。
一口氣畫完,裴昭顏滿意的舒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舒完,她就被嗆著了,皇上怎麼又來了!
她咳了兩聲,臉色漲的通紅,看在祁淮眼裡卻是少女含春的嬌態。他冷哼一聲,說出的話便帶了刺:「裴司藝在此處幽會外男,該當何罪?」
裴昭顏驚訝的張大嘴巴,幽會外男?她連行禮也忘了,呆呆的說道:「臣妾……臣妾沒有私會外男。」
祁淮哼笑,瞟了一眼她的畫,心中煩躁更甚,喜歡一個酒鬼也不喜歡他,真是……真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沒有說話,目光幽幽的盯著她。裴昭顏也不怕他了,沒錯就是沒錯,就算他是皇上,她也不會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她倔強的仰著脖子看他,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裴昭顏有些堅持不住了,皇上沒事長這麼高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