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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畫師,她自然對顏色極為敏感,不由得疑惑的問:「從前的妃制吉服都是絳紫色的,這次怎麼換成了豆蔻紫?」
祁淮從她的口中聽出了一絲嫌棄,他怒從中來,揚聲道:「豆蔻紫有什麼不好?」
裴昭顏詫異極了,她偷偷抬眸看了祁淮一眼,見他面帶不滿之色,識趣的沒再說話。
這不會是皇上親自選的顏色吧?裴昭顏腹誹,覺得皇上的眼光有問題,但是礙於他的淫威沒敢說。
吳尚宮終於量完了,把尺寸記在心裡,這才打破了殿中的寂靜:「皇上說的不錯,裴司藝身量高挑,長得像仙子似的,穿豆蔻紫色最合適不過了。」
頓了頓,她想賣皇上個好,又笑著開口:「裴司藝還不知道呢,這顏色啊,可是皇……」
「穿上試試。」祁淮匆忙打斷她的話,故作威嚴。
吳尚宮知趣,捧著吉服拉著還在疑惑的裴昭顏去了養心殿內殿。
關上門,裴昭顏迫不及待的問:「吳尚宮方才想說什麼?」
「我說呀,這顏色皇上喜歡,皇上喜歡便要順著,在這宮裡才能長久。」吳尚宮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裴昭顏卻沒聽出來,不過她也知道吳尚宮是為她好,於是便沒再說話。
可是她又有些疑惑,都說忠言逆耳,若是所有人都順著皇上,那皇上豈不是要變成一個昏君?
祁淮在外面等了一刻鐘,有些不耐,他沒有細想自己為何這麼沉不住氣,而是屏息凝神靠近內殿,聽見裡面陣陣嬌呼聲,他頓了頓,握住自己想推門的手。
「吳尚宮,穿反了!」
「呀,這裡好像有點緊……」
祁淮聽得氣血上涌,他呼吸有些急促,怕裴昭顏發覺,沒敢再聽,轉身坐到了榻上,耳邊卻總是迴蕩著那聲嬌呼,讓他不能專注。
「哎喲,咱們未來的裴妃可真是好看!皇上來瞧瞧!」吳尚宮終於帶著裴昭顏出來了,拉著她在祁淮面前轉了一圈,喜的合不攏嘴。
這件吉服是她親手縫製的,原本她還以為裴昭顏年紀小,撐不起來如此精細的刺繡,沒想到裴昭顏穿上卻意外的華美,似乎她生來便是如此尊貴,衣裳倒是成了陪襯了。
吳尚宮忍不住嘖嘖稱讚,可是許久沒聽見皇上說話,她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不滿意?偷偷往上瞅,卻見從來都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皇上目光呆滯,似是已經傻了。
祁淮早在她出來的那一刻便失了魂魄,裴昭顏原本就是個明艷的長相,只因著年紀小才稍顯稚嫩。但是穿上這身豆蔻紫色的吉服,卻把稚嫩壓了下去,唯有儀態萬方,雍容華貴。
只是裴昭顏的神情,哪有一絲一毫的歡欣,若不是怕他生氣,想必當場就能哭出來吧。想到這裡,祁淮卻有些愉悅,他朝她招招手:「湊近些,讓朕瞧瞧。」
裴昭顏不自在地側目看了一眼一直笑著的吳尚宮,這才提著裙角慢慢往祁淮的方向走去。
只是到了離他有三步遠的時候便停下腳步,生怕他要做什麼。
祁淮確實想做些什麼,他忍住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榻上的衝動,隨意打量兩眼才道:「不錯,只是有些小,吳尚宮拿回去改改吧。」
吳尚宮點頭應是,裴昭顏這才像解脫了一般,提著裙子飛快的走到內殿,把這身繁瑣的吉服脫了下來。
「昭顏生的好看,」吳尚宮和她閒話,稱呼也親昵了幾分,「合該穿嫁衣的,等我哪日不忙,給你做身嫁衣如何?」
裴昭顏抬眸看她,心中微微發苦,她本想著出宮後尋個好夫君嫁了,如今卻只能穿著豆蔻紫色的吉服被納入後宮。
鳳冠霞帔,她這輩子是無緣了。
想到這裡,她搖著頭拒絕了,軟聲道:「吳尚宮對我好,我自然知曉。只是嫁衣一事休要再提了,被皇上發現,咱們兩人都討不了好。」
吳尚宮轉念一想,連忙閉緊了嘴,她倒是忘了這茬,宮裡怎麼能出現嫁衣呢,可不能再說錯話了。
不過裴昭顏這孩子年紀雖然不大,活的倒是通透。
只是她這副嬌艷的模樣,不穿嫁衣真是可惜了。吳尚宮止不住的嘆氣,手腳麻利的幫她換上了原來的衣裳,又笑道:「皇上對你極好,咱們女人啊,該學會知足。」
說罷她便抱著衣裳離開了。
裴昭顏站在原地,還有些怔愣,可是若是只剩下兩個月活命的時候,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她出了內殿,行禮便要走,祁淮卻叫住了她。他眼眸微眯,居高臨下的看著裴昭顏,「入朕的後宮,你不高興?」
知道自己的生命還剩兩個月,任誰也高興不起來。裴昭顏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皇上說笑了,能做皇上的嬪妃,是臣妾的福分。」
祁淮的眉皺的更緊,他追問:「你怕什麼?怕朕對你不好?」
裴昭顏沒說話,兩人僵持片刻,祁淮煩躁的揮揮手:「回畫院吧,三日後迎你入宮。」
裴昭顏的目光終於看向他,看向他,疑惑的問:「是不是太快了?」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質問的意思,她連忙抿緊了唇瓣,沒敢再開口。
祁淮卻覺得她這個模樣很是生動,沒覺得她問了個蠢問題,反而極有耐心的解釋:「夜長夢多,前朝的那些老東……老臣都盼著朕沉迷美色開枝散葉,朕自然要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