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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的笑了一聲,又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太過情緒外露,他收斂了神情,淡淡道:「回去歇著吧。」
裴昭顏沒敢久留,連忙回去了。
回到畫院,師父和一眾師兄師姐早已翹首以盼的等著了,他們都知道小師妹要封妃了,都有些難以置信。
從前不過是隨口一提的「皇上不會看上小師妹吧?」如今居然就要成真了。
裴昭顏行至畫院,見眾人都在等她,她鼻尖微酸,顫顫巍巍的落下一滴淚,她跑向師父,嗚咽道:「師父,我不想做嬪妃!」
「都要嫁人了,還這麼任性,咱們進去說話。」裴學士拍拍她的背,心中有些懊惱自己從前說的都是皇上的壞話,幸好還有時間找補,若是昭顏能喜歡上皇上,那就最好不過了。
經過老頭子的點撥,她也有些明白皇上的後宮之事或許有難言之隱,只是這「隱」是什麼,除了皇上無人知曉。
她也只能盡力勸著,畢竟皇上也算是有些喜歡昭顏,若是昭顏能牢牢栓住皇上的心,分得些寵愛,日後過得也不會太艱難。
到了屋裡,裴學士幫她擦擦眼淚,沉聲道:「昭顏,皇上對你很好,進了後宮不要任性。」
「可是我不能常來畫院了,」裴昭顏哭的更大聲,「嗚嗚,我捨不得師兄師姐……」
「皇上說了,你隨時可以過來,」裴學士安慰她,「別擔心,皇上對你好,你也要時時關心皇上。」
「可是我不想做妃子,」裴昭顏腦子裡亂亂的,說出的話也連不成句,「皇上太可怕了,後宮也太可怕了。」
裴學士也沒話說了,她沉思片刻,轉了話題:「昭顏,我與你師公商量了,後日就讓你的名字進章家族譜,明日好好學規矩。」
裴昭顏張了張口,有些難以置信:「師父,你說什麼?」
「你是我養大的,我自然不會讓你以孤女的身份嫁入皇家,」裴學士輕柔的擦掉她臉上的淚,「嫁妝也已經備好了,和你嘉姐姐的一樣多。」
頓了頓,她哽咽著繼續說:「我們章家嫁女兒,自然是要風風光光的。」
裴昭顏被這一連串的話砸蒙了,許久才問道:「師父,你上次說的不是玩笑話?」
「師父何時騙過你?」裴學士嗔她一眼,從懷中掏出嫁妝單子,「你收著,這是你的東西,誰也動不了了。」
裴昭顏愣愣的接過來,看著那張長長的禮單,覺得手中的東西有千斤重,她搖搖頭放在桌上:「我不要。」
裴學士也沒和她爭,天色漸晚,她這幾日不能熬夜,便讓她回去歇著。
裴昭顏咬唇回去了,接連幾日的變化讓她猝不及防,對命運的恐懼和對皇上的敬畏束縛了她,讓她夢裡也不得安生。
次日一早,連一向心大的李韻也看出了裴昭顏的不對勁,她小心翼翼的勸道:「小師妹,你開心一些,能嫁給皇上,是許多人求也求不來的。」
裴昭顏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後也想通了,在夢裡嚇得要死也沒事,因為醒來之後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她堅定的點點頭:「師姐說得對,反正皇上對美色不感興趣,我就當是出家做姑子,兩個月後便圓寂了!」
第25章 入宮
入章家族譜,相當於裴昭顏認祖歸宗了,她很早便回到章府待著,連裴嘉也回來看她。
章嘉一向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如清風拂面。裴昭顏自幼便喜歡和她待在一處,如今也沒生分,見了面便小心翼翼的抱住她不說話。
宋妙意也跟著過來了,三人待在一處敘舊,興致來了,又一同出了章府。裴學士和章太傅也沒催她們,女子入祠堂一般是晚上,如今還早。
她們在鬧市逛了一圈,又來到酒樓歇息,在皇宮裡待的久了,鮮少能看到如此鮮活的市井生活,裴昭顏有些手癢,剛坐下來便忍不住作畫。
兩人也沒打擾她,把窗台留給她,沒過一會兒,身邊忽然出現一個身影,直勾勾的盯著裴昭顏瞧。
裴嘉率先反應過來,皺眉望向那人,卻覺得有些眼熟,那通身的氣度,不是皇上還能有誰?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裡的驚訝,祁淮擺擺手沒讓他們行禮,她們猶豫著去了別處。
他關上門,看著臨窗作畫的裴昭顏,忽地想起那日考校功課給畫院出的題目,「萬綠叢中一點紅,動人春色不須多」。
裴昭顏那日畫的,不就是今日的自己嗎?
他靠近幾步看她畫畫,稚童舉著手中的糖葫蘆奔跑,小販縮著手叫賣,貴夫人坐在軟轎中以扇遮臉眼波流轉,高大的男子牽著馬恣意喝酒,世間百態躍然紙上,生動鮮活。
看著看著,祁淮便把目光投向她,思考著她的臉為什麼能讓他記住,讓他非她不可,甚至到了費盡心思也要納她為妃的地步。
可是他看不出來,只知道她長得極美,臉上也不知用了什麼胭脂,粉粉的,誘他想要咬上一口,輕抿的唇瓣水色瀲灩,像清甜的甘露。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兩下,有些渴,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品起來。
兩人便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直到裴昭顏畫完畫,她輕輕悠悠的舒了口氣,又放下毛筆,托腮望著窗外。
太陽將要落下,晚霞覆蓋著雲彩,暈染出橘黃色的光,留連在她的臉上,美的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