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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學士心中一動,問道:「皇上待你這麼好……」
「皇上待我好?」裴昭顏一聽就炸了毛,「師父別說這話,他每次待我好之前我都嚇得要跪下,他可千萬別對我好了!」
裴學士噗嗤一笑。
回到畫院,裴學士說起了正事:「皇宮裡待不得,明年我就讓你出宮,為你尋個好郎君。你喜歡什麼樣的?風流的?溫潤的?有才學的?會武功的?」
好郎君又不是說有就有的,裴昭顏有些羞赧地望向如豆燈火:「師父別說了,我還小呢。」
「不小了,咱們昭顏是個大姑娘了。」裴學士看著這幅燈下美人圖,少女側顏如畫,腮邊一抹極淡的紅暈,美目流轉間,眸中星光燦燦。
不知不覺間,她的得意弟子長成了這般好看的人兒,裴學士許久未作畫,居然有些手癢。
欣賞夠了,她繼續說道:「等你出了宮,我就認你做乾女兒……不,親生女兒,入我們章家的族譜,作為太傅嫡女出嫁。」
裴昭顏愣愣的聽完這段話,有些不可思議:「師父,我……」
她一個被師父撿來的孤女,何德何能讓太傅和大學士認自己做女兒,張口便要拒絕。
裴學士卻止住了她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我養大的,什麼性子我知道,我和你師公喜歡,這就夠了。」
裴學士拍拍她的手:「不早了,回去歇著吧。」
裴昭顏卻不想走,她的眼前朦朦朧朧的,似乎蘊了霧氣,眨眨眼便掉下一滴淚來,砸在手背上,有些溫熱。
美人垂淚,比羞怯時更顯動人之姿。
裴學士卻覺得有些好笑,怎麼哭起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她還有心思嘲笑她:「若是我說我給你準備了九十八抬嫁妝,你是不是還要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九十八抬嫁妝……是當初章太傅和裴學士的親生女兒的出嫁規格,當時的十里紅妝,不知惹了多少待字閨中姑娘的艷羨。
「師父別跟我開玩笑,」裴昭顏癟癟嘴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裴學士含笑目送她走遠。
躺在床榻上,裴昭顏又睡不著了,師父對她這麼好,可是她想來想去,居然想不到自己有什麼可以報答的。
她的畫技是師傅教的,吃穿是師父給的,就連進宮做畫師,也是師父求來的,她好像沒什麼能做的呀。
一連想了幾日,裴昭顏一邊養傷一邊鬱悶,她有些生氣自己什麼都不會。不過幸而得了宋妙意的提點,她決定每隔幾日就給師父畫一幅畫。
師父愛畫成痴,也愛花成痴,太傅府中專門開闢了一個大花園種各種各樣的花。只是師父事忙,花也有花期,有時候只來得及欣賞卻沒空畫,有時候得空了,想畫的花卻過了花期。
裴昭顏是個閒人,有的是功夫畫畫,所以傷一好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御花園。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御花園中盛放的花並不多,但是足夠珍貴,裴昭顏逛了兩圈,決定畫菊花。
挑了一個好日子,裴昭顏抱著畫具來到御花園的菊園,四季的花都不同,御花園也分了四個園子,菊園便是秋日最常去的地方。
菊園中的名品菊花很多,裴昭顏一眼就被瑤台玉鳳吸引了。
但是凡是名字里有龍鳳的,都要避嫌,畫瑤台玉鳳有些不好。她看來看去,還是選了雪海,雪海和瑤台玉鳳一樣都是白色,看起來也差不多嘛,於是她就放下了心,哼著歌開始畫了起來。
只是接連畫了幾幅她都不滿意,眼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她有些著急,越發畫的不成樣子,最後看來看去,居然還是第一幅最好看。
「怎麼會這樣!」裴昭顏無奈的自言自語,「幾日未動筆,難不成還退步了?」
她想了想,撂了筆開始觀察雪海。
「皇上,咱們要不要過去?」李德福低聲詢問看呆了的祁淮。
祁淮一怔,勉強分了點注意力給他,問道:「你說什麼?」
「奴才說,如今風大,要不要給裴司藝送件衣裳?」李德福無奈的改了口,說的太直白,皇上也會不好意思。
祁淮看了一眼裴昭顏,擰眉說道:「不必了,她裹得像熊一樣,哪有一點冷的模樣。」
皇上……可真……幽默……
李德福無奈退到一旁,心裡想,裹得像熊一樣您不也在這看了大半天,也不往前湊也不走,都快成望妻石了,還有一大群人陪著您在這兒吹冷風。
祁淮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在雪海中漫步的少女,她穿著姜紅色的衣裳,在雪海中靜靜佇立,沒有一朵花能讓她注目停留,偶爾停下來輕嗅花香,微眯的眸子裡滿是滿足與驚喜。
李德福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進來:「裴司藝真好看啊,像雪海一樣純潔無瑕。」
李德福在宮裡待了一輩子,是最會說話的,更何況還是發自內心的話。可是那一瞬,祁淮忽然想反駁他。
不是她像雪海,而是雪海像她。
第7章 偷聽
靜下心之後,裴昭顏終於畫出了一幅滿意的雪海圖,她仔細的吹乾墨跡,又欣賞了片刻,才依依不捨的折起來放進袖中。
「我畫的花鳥畫可真好看呀,」裴昭顏歡喜的給自己打氣,仿佛浪費了一下午的人不是她,「一天畫出一幅畫,我真厲害!」
一旁偷聽的祁淮啞然,他還真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姑娘,可是生動又俏皮,勾的他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