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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最難堪難受的。
徐八遂眯起眼,不懷好意道:「聽你靈核被挖的那一段。」
周燼瞳孔不可察覺地縮起。
徐八遂開始運轉靈力:「被挖的那一瞬間疼嗎?」
周燼失神,搖頭:「不疼。」
徐八遂挑眉,發現這一直淡然處之的周七果然哪哪都不一樣了。
「說謊吧?那可是修士的心臟。」
周燼捂住自己心口,輕喘:「真的不疼……那一瞬間。」
「那一剎那是怎麼個情況?」徐八遂放柔語氣,趁著對方心志垮塌,魅術裹在聲音里無孔不入,勢必要看見眼前人盔甲下的軀殼。
周燼慢慢低頭,透過那細碎的額發,徐八遂看見他的長睫毛抖得很誘惑。
「一把神劍。」他嘴唇乾裂,指尖指著自己的心口,「從光明中來,一寸寸沒入我心口。那定然是神劍,真的,因為一點也……不疼。」
周白淵低著頭,模糊之間恍然以為回到了十年前。
弱小的自己動彈不得地暴露在溫柔的青鋒前,眼睜睜看著光芒萬丈的靈核從胸膛里被剜出去,自此淪為寒冰鑄就的深淵裡的一把灰燼。
「我的靈核隨著那劍尖,一寸寸被剝離出來,我什麼也做不了。身體還是筋連著肉,肉包著骨,但是沒了心臟,已經變成一攤爛泥。」
「我不疼,我只是……好冷。」
他緩緩滑跪在地上,茫茫然地躬起了背。
「爹,娘,我好冷。」
徐八遂指尖一頓,起身來到他面前蹲下,柔聲:「你爹娘在哪?」
「都死了。」
徐八遂又安靜了一會,伸手蓋住他眼睛,魅術鋪天蓋地。
周燼抵擋不住這樣強勁的靈力,更抵禦不了記憶里的孤援無助,脊背一彎幾欲要暈過去。
徐八遂接住不堪重負的身軀,虛虛抱著,實實哄著:「不冷了傻逼。」
周燼此時在他的靈力漩渦里,意識不清晰。徐八遂單純地抱著在迷途大夢裡的淪落人,既寂寥,又欣然。
「嘿,我爹娘也沒了。」
第10章
徐八遂攏著昏迷的周燼發著呆,南柯閣的門忽然被不客氣地拍開了。
「兀那惹事精,我把床給你打來了,睡覺時悠著點不……」
魔界的家具能手澤厚嘴裡咬著根草,橫刀闊馬地扛著一架寒玉床踏了進來,他抬眼看見寢宮裡的一幕,嘴巴里的草笑掉了:「喲喲喲,這是在幹什麼?我們主上毛還沒長齊就睡上爐鼎了?」
饕餮在他身後鑽出個腦袋來,還沒看到什麼就被澤厚後撅起腿踩回去了。
南柯閣的門哐當關上,寒玉床直接被拋在地上,澤厚猥瑣地桀桀笑:「這可怎麼辦好,為兄打的是張單人床,只能委屈你們疊羅/漢了。」
若在往常,小魔尊早豎著中指對噴了,但這回他只是定定地看過來,看得澤厚收了笑意:「怎麼了小珂?」
徐八遂被這稱呼喚醒,原本想把周燼丟下,但這人身體冰涼涼的抱著很舒服,索性便不撒手了。
「沒什麼。」他靠在周燼肩頭看澤厚,「喂,瞎子,四人組他們……找到我小叔了嗎?」
「私下裡叫哥,沒大沒小。」澤厚從懷裡摸出第二根草,叼上唇時身形一個閃現,瞬間來到徐八遂面前坐下。
「沒有消息。」他揉了徐八遂的腦袋一把,「算算日子,你都兩年沒見到魔君了吧?去年你生辰那天他回來了,只是你累得睡成一頭豬,到底沒看見他。怎麼,小屁孩想叔叔了?」
徐八遂下巴擱周燼身上沒吭聲。
十年前魔界下了一場最暴虐的隕石雨,他爹娘在抵禦天災中力竭而亡,徐八遂當時也生了大病,只剩下逢亂跳出來解圍的小叔徐皆知能依靠。
可小叔只陪了他半年就繼續神出鬼沒,到底也靠不住。徐八遂對著亂糟糟的魔界一個頭兩個大,後來魔界穩定了些,他便派四個修為拔尖的護法——小薩、小布、小拉、小吉出去找人,偶爾能得到小叔的蛛絲馬跡。
「他再不回來,我快要連他樣子都忘記了。」徐八遂鼻子直哼,「我今年的生辰也快要到了,魔尊成年禮,不提早回來說不過去。」
「也許魔君在準備給你的禮物呢。」澤厚笑著岔開話題,「話說,你要抱著這個誰到什麼時候?」
徐八遂又恢復到懶洋洋的欠揍樣,歪著頭抱緊了人:「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這廢物點心體質特殊,抱著舒服。」
澤厚便伸手想去探探,被徐八遂甩手打開了:「這是我的地盤,只有我能摸。」
澤厚失笑:「行行行,主上說了算。不過光抱怎麼管夠呢?要不我們主上趁熱打鐵,睡不到周曜光可以睡他師弟嘛,聽說周白淵容貌驚為天人,睡了不虧喲。」
「滾。」徐八遂比了個中指,「滿腦子黃色廢料的老流氓,這人是你的鍋記得不?你一麻袋把他套進魔界,卻要老子擦屁股。」
「這不擦得挺得趣?」澤厚拋媚眼,「給你當個樂子,他這廢物一樣的人生才算有了新意義。」
腦子裡的系統嘎嘎大笑,直說崽崽你這便宜哥很有趣。徐八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要是說臂彎里的小廢物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澤厚沒準能笑抽筋。
他看向緊閉著眼的周燼,這人看著瘦,這麼一抱才摸出衣服底下富有起伏的肌肉線條,倒也不是弱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