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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張了張唇,怔怔看著那火海,眼睛幾乎都要被灼傷。
這一遭的烈火和那夜荒服解救他時不同,更克制和收斂,遠不如當時布烈火陣抵禦隕石雨的壯觀,但震撼絲毫不減。
荒服上的烈火是往外燒,與天搏命;冰窟里的烈焰卻是困在一隅里囚焚,與心交戰。
畫地成火海,沸騰如紅蓮。而這紅蓮地獄裡,魔尊至始至終不吭一聲。
周燼不知道等了多久,那火海才終於消停下來。烈焰如潮浪退回,每一縷皆游回了單薄的身軀里。
他看到魔尊毫髮無損,心頭大山才終於消失。
徐八遂睜開了眼,無名指的指環歸位,眸子一片猩紅。
周燼的心又提了起來:「魔尊?」
被喚的魔沒有看向他,只是無神地睜著沒有焦距的眼睛,不知道看著何方。
呆了須臾,他的眼眶凝聚起了兩汪水,而身體脫力地彎腰向前傾。
那淚水遂從眼中滴落,離眶的眼淚頃刻變成兩滴微弱的火焰,砸於冰面,火花發顫出痛苦的搖曳生姿。
靈力圈消失,周燼跑上前去扶起他。儘管魔尊自清醒至虛脫都一字不提,但周燼還是敏銳地感受到——徐八遂他疼死了。
「八遂。」周燼喚他。
徐八遂拽住他的衣襟,警告他:「看見了沒有,老子的火,你架不住……」
話還沒說完,小黑花忽然抬起他下巴,低頭與他覆唇。徐八遂眼皮撐開,茫然地體悟著唇上的冰涼。
昨夜連親帶啃的不作數,因他理智不在。此刻則不然,縱然疲憊,他清醒的。
但他沒有推開,也許是因為周燼那冰寒的溫度實在太舒服,也許只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推開。
畢竟這算是有意識以來的初/吻。他生澀到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或者接受。
但周燼顯然比他主動得多,雖然他也熟練不到哪裡去,磕磕碰碰的,撞得唇齒生津生疼。他和強大的魔尊實力懸殊,反而無所顧忌,一股腦地只衝著魔尊的甘甜行動。
他無師自通地學會換氣,學會趁著魔尊無措撬開他的牙關,進去糾纏,逼他敗退,逼他認輸,逼他萌生控制不住的擦/槍走火。
周燼良久才鬆開他,不顧自己脹得發痛,率先攥住小八遂。擒賊先擒王,於是他把魔尊攥老實了。
「你、你鬆手。」徐八遂呼哧呼哧大出氣,怎麼也想不到這人這樣放肆,面紅耳赤地罵他:「混帳玩意!」
「不松。」周燼輕哈著氣,攥住把柄的手動了起來。
徐八遂受不了地叫出聲,頭腦一漲就上了他的套,伸手也抓住了對方的把柄:「你松不鬆手!」
周燼咬住唇瓣克制惡鬼一樣的興奮。
魔尊在抓著他。
徐八遂在抓著他。
這個念頭瘋了一樣地翻湧,光是想想都讓他興奮到戰慄。
他伸出左手擁住熾熱的惡鬼袍,想像那火海一樣囚住他,用自己那如蛆附骨的冰咒藏住他,還想化成他魂魄里的冰天雪地,抵消掉那烈焰焚身帶來的痛苦。
周燼想要他,周燼想替他。
「你再不鬆手,我就、就……」
周燼悶哼著固執地擁住他,唇齒含著餘溫,眼裡帶著余灼,不管不顧地在他耳邊說:「我架得住。」
第28章
入夜,徐八遂再次去了偏殿。他心虛還愧疚,不知怎的便很想湊在周冥眼前,仔仔細細地看著他。
等會說完話,他就要決定帶不帶周白淵去閉關。
周冥膝上橫著凝思劍,正全神貫注地打坐運轉靈力抵禦魔氣入侵。徐八遂自黃昏一直等到入夜,隔著距離凝望和回想,而這樣的距離讓他前所未有地感覺安全。
周冥終於睜開了眼,沒想到一視物就看見直勾勾的魔尊,當即嚇到後仰:「徐八遂?」
「欸,周六。」徐八遂瞬移坐到他床前,「你好點了麼?」
周冥蹭蹭蹭往後退,脊背哐地一聲撞上牆:「我還行。你……過來怎麼不出聲?」
徐八遂誠實道:「為了嚇嚇你。」
他觀賞著周冥避無可避的樣子,頓覺隱秘的安全,有些豁然開朗。
但徐八遂怎麼也想不通,一對師兄弟兼堂兄弟怎麼會如此大相逕庭。周六素來對他退避三舍,君子端方,見他放浪不羈而忍不住一本正經說教的樣子可愛得緊。而那上趕著來的周七——可恨得很。
徐八遂發誓這輩子都沒遇過像周白淵那樣下流的玩意兒。
昨夜意外,可今天,周白淵不僅搞走了他的初吻,還抓住了他的把柄,最後還毛手毛腳地想扒了他。還好徐八遂自個衣服上有封印,不然意亂情迷之下,恐怕就被這廝給扒了個光。
可即便沒有做到最後,那時發生過的事也足夠他喝一壺了。彼時他看著那滿手的狼藉,窘迫得想在冰面上鑿出一個洞,像企鵝一樣跳進去,在裡面躲著不出來。
而周燼全無羞恥形容,甚至還低下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手。
徐八遂喝問他做什麼,他便抬起那雙討厭的桃花眼看著自己,臉上一副無辜的模樣,說:「沒什麼,只是想嘗一下。」
著實是一句話就能噎死人。
浪是浪不過他的,徐八遂便直接拎起人飛去了燙不死人熱池,撲通一下把小黑花丟進去了。
他如今只是越想越不解。周冥連姓帶字地喊他名,依然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方寸從來拿捏地很好,從來也只有徐八遂越他的界。可周白淵相反,嘴上喊著魔尊卻全無懼意,眼裡一副躍躍欲試的逆反和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