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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也將語氣放溫柔,越有情越無情,「你死了,我不忘記你,至少記個二十年,別怕,你待會死得不虧。」
「魔尊。」周白淵的眼睛在罪淵畔上乾涸了三天,忽然濕潤開來,「你真的沒有心麼?」
魔尊安靜地俯視他,搖了搖頭:「本座是魔,說了不止一次無心,偏你不信。」
周白淵的面孔無悲無喜,似乎還是初時的平靜淡漠。但徐八遂清楚地感覺到這人臉上的面具轟然碎裂,在新傷上瘋狂地結痂。
「那……是我愚蠢。」他慘然笑起,「我竟以為在你眼裡,總有不同的……」
「你當然不同。你長得賞心悅目,我很中意美玉一樣的皮囊。」徐八遂摸了把他的下巴,指尖揩過他的眼淚,「但我也喜歡看美玉裂開一道又一道縫,窮山惡水出刁民,我骨子裡,還是喜歡看美麗的東西砸得稀巴爛的模樣。」
周燼眼角出現血絲,開口如瀝血:「我以為,我們能有不一樣的名分……」
寒天的聲音揚起來:「主上,他的識海開始翻覆了。」
徐八遂心口荊棘叢生,笑意反而如繁花璀璨,開口極盡此生諷刺和羞辱的功力:「周燼,你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腦癱對不對?眼睛瞎了還是瘸了?名分?哈……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魔界之主,你和我稱兄道弟你配嗎廢物?我哄你說幾句膩歪話你就真當真了?」
他溫柔地扯起周白淵的衣領,情人一般呵氣如蘭:「給你點陽光就燦爛,賤不賤啊。」
周白淵眼角落血淚,六天裡唯一的蜘蛛絲斷裂,執念化虛無,所愛化所恨。
徐八遂丟開他,背過身:「來吧,祭了他,抽不出龍魂也算了,人推進去也一樣——」
「徐珂,徐珂……徐八遂!」
魔君瞬移到了他身後,一手按住他後腦勺,靈力掃進去,一切皆瘋魔。
跪在地上的人流盡血淚,透支一切地嘶吼:「徐珂,徐八遂!若我不死,來日我要你在寒冰上向我懺悔!」
魔君強行按住這一瞬瘋魔的宿主,寒天配合著捆緊他的魂魄,龐大靈流湧進他瘋狂動盪的識海內,將無處遁形的龍魂攫住,瘋狂抽出來。
龍魂大聲地朝周燼吼:「周白淵!別怕!別往死路上想!找回你的靈核!魔界那把鎮生劍——」
這縷殘魂最後盡力留下所剩無幾的靈力,凝聚在他崩裂的心口。被抽出去的剎那,龍魂與周燼同時痛不欲生,極致的生不如死。
龍魂兀自虛弱地大吼:「周白淵!不許死知不知道?」
徐八遂戰慄不能克制,猛然轉過身看去,眼睜睜看著他彎腰跪伏在地上,一切都成了千瘡百孔。
魔君終於抽出了龍魂,但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遠處天空傳來的鶴唳,來者讓他亂了安排,只能拉低兜帽掩蓋眉心的紅色心魔印,傳聲給徐八遂:「成功了,小珂,我去將龍魂鎮回去。」
徐八遂只想等這一句結束,他瞬移到周燼面前想要去抱起他,天空忽而傳來破空之聲,一劍破蒼穹而來刺入地面,靈流強悍得將他掃出去。寒天也被震懾著收回了銀鞭,掠過去接住魔尊。
魔君瞬息隱匿而去,那靈劍在周燼面前嗡鳴不止,一劍為千萬陣,護著不讓任何人再靠近他。
徐八遂劇烈地喘著氣,靈核暴虐翻湧。他想上前去把人搶回來,喉頭湧上血腥,內里焚燒如罪淵。
鶴唳聲迅速近來,一道血跡斑斑的天青身影從巨大的白鶴背上跳下,落在靈劍護衛的圈裡,一把將泣血如入魔的周白淵抱了起來。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壓迫感,澤天和小布都攔在徐八遂身前。他搖著頭撥開了面前的護法,向前進三步,自行解開搖搖欲墜的指環,一身浴火,須臾劍來。
「徐八遂,你……」懷抱著周燼的周冥不敢置信,一身轉移來的傷口卻不由得不信。
白鶴降下,一個銀髮黑衣仙修瞬移到兩個徒弟面前,周身靈流壓倒性地掃過四方。
狂風四起,火焰四散似血雨,徐八遂趁此閉眼,逼走了眼睛裡的濕意。
一道聲音響徹四野:「你便是徐惑的孩兒。」
徐八遂慢慢睜開眼,看向那氣場可怕的仙修,還能一笑:「你便是君同老兒。聽說你最能打,切磋麼老頭?」
仙界第一劍仙沉默地凝視了他片刻,靈劍收回在手:「我來帶走我的徒兒,不願和故人之子動手。但你若攔我——」
徐八遂驟然出劍而去,身後人驚慌失措地喊主上,他什麼也不想管,只知道不能讓那人被帶走,死也要把他留下,否則他們徹底完了。
君同仙尊不避讓,橫劍與之對抗。
少年窮途末路地解開了兩個指環,拼卻著靈核碎裂力求留下另一個傷痕累累的人,可惜再汪洋恣肆的靈力,在歷經滄海的仙尊眼中終究是徒勞的孤注一擲。
烈火四去,君同仙尊一劍挑斷他右手手筋,並指瞬間點他眉心,一縷靈力直擊識海。
徐八遂意識湮滅前還想飛上半空去追逐那扇動潔白雙翅的白鶴,直到眼前黑暗,最終也沒追上。
周白淵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喵嗚喵嗚
粥:幹了這碗腎寶
布偶:這難道不是砒/霜?
野貓:淦,同上!
——感謝在2020-12-1203:53:51~2020-12-1223:5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