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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逝者真的死而復生,那就是有了軀殼和魂魄。」寒天沉吟,「如果已經復活成功,此人藏在魔界都城裡,那便可以找到。但如果只是將魂魄招來,那這——」
徐八遂出聲:「惡鬼袍或許可以一試。」他揪住身上寬敞的外袍,「祈禱復活的是魔界以往的某位英靈,能使袍子裡的亡魂能感應到吧。」
「如果復活的是魔界從前的英靈,那事情恐怕會更難辦。」周冥細微地搖頭,「單看這影響到天象的後果,恐怕歸來者生前實力強勁。我推算天象時,曾在兇險處窺探到了一點大凶的跡象。不知列位可知,千年天魔一復生的傳說?」
識海里的七月哼出了聲:「嘖,當初被你貶到魔界的天魔就在這呢。」
徐八遂聽此愣了半晌。其他人則搖頭:「千年一遭的話,難道現在已經到了時候?」
「是的。」周冥鄭重,「就怕天魔復生回到魔界,借著有人行逆轉乾坤之事,汲取天地戾氣,趁勢出來顛覆天地。」
殘魂七月又啐了起來:「呔!顛覆你老母!」
徐八遂凝神,千年前蒼龍死前和七月調換,代替他成了天魔。如果說千年天魔一復出,那龍魂早在二十來年前就溜出來了,附到周白淵身上,磨磨蹭蹭許久也沒幹下什麼。
他咳了咳:「天魔這個不好說,咱們還是先說怎麼把逝者找出來吧?」
說著懷裡的橘貓跳到了周白淵那邊,到處磨蹭著,輕輕地喵了又喵。
「那便辛苦各位了。」周冥合手,「我也願魔界太平安康,與仙界比鄰和睦。」
六個護法齊齊微笑,臉上寫著呵呵兩個字。
沉默了許久的微城開口:「能不能請仙尊避一下呢?有一些魔界的家務事,我想與自家人說一說。」
「好。」周冥起身便走出八卦殿,背影挺直,然而孤寥。
徐八遂收回目光,自己抬手打了結界:「城兒,你要說啥呢?」
「哥,我如今看不見。魔界如今的天象,會把魔界的基業毀於一旦嗎?」
「你這話問的什麼意思?」徐八遂蹙眉,「不管怎麼說,這麼古怪的天氣勢必會影響到大家的生活啊。」
周白淵代替他回答:「如今不會。結界撐得住,只是不知,如果往後一直持續下去,魔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微城唇動了動,聲音有些沙啞:「就沒有能讓歸來的逝者……和我們共存的可能性了嗎?」
所有人俱懵逼,澤厚開始不安:「微城,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微城伸出手摸索著轉向徐八遂的方向,徐八遂一把握了他的手,嚴肅問:「城兒,你是不是知道逝者是誰?」
周白淵看著他們兄弟交疊的手,張口想說什麼,卻插不上話。
「義父他……」微城抓緊徐八遂的手,「或許今日之禍,就是源自於他。可是哥,我怕你、怕你受不住。」
一干人都傻了,聰明點的反應過來,齊齊臉色發白。
徐八遂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眼淚從黑布下淌落,茫然之間,過去種種潮水般湧上看似太平的沙灘,潮退時留下斑駁墳冢。
「會回來的。」
「你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你爹配不上她。」
「徐惑配不上無痕。」
他想起從前小叔徐皆知對先父徐惑的種種抨擊嫌棄,腦子裡像被雷電擊中,驟然痛不能言。
「主上……主上!」八卦殿外傳來了倉皇的喊聲,「主上!西南方的結界開始崩潰了!那些冰球砸下來,地面瞬間就結了一層冰霜!」
呼喊把大殿之內的魔修震回神,澤厚站起身:「我去補結界,你們……你們商量,有話好好說,不急。小珂,別急。」
小薩和小吉也齊起:「主上,我們也去各自的崗位守著以備不測,有任何事,只管找我們。」
「這件事和魔君有關麼?」小拉想了半天才轉過彎來,輕聲地問身邊的小布,「意思是說魔君要復活誰嗎?」
問罷他當即遭到了光頭哥哥愛的捶打:「噓!」
徐八遂的手開始發抖,他扣著周白淵的手問微城:「當初、當初白淵識海里的龍魂被抽,是小叔親自動的手,之後龍魂真的有被鎮壓回罪淵嗎?」
「義父沒有說過。」微城亦發抖,「龍魂之事他最清楚,也許……從三十年前起,他一直想方設法的就是為了這件事。」
壓在周白淵心上許久的巨石轟然碎開,他握著徐八遂的手,終於將當初龍魂的事傳聲告訴了他:「八遂,龍魂當初不肯離開我的識海,因它說過,魔君的願望不行,具體它未曾透露。但你不在的那些年裡,我去過罪淵尋訪,彼時魔君已經和龍魂簽訂了契約……已成定局。」
徐八遂腦中一片滂沱大雨,往深處思索,驟然跌宕和苦不堪言。
八歲以前日常雞飛狗跳,卻又應有盡有,幸福圓滿,直到當初的隕石雨浩劫,雙親驟然在崩塌的魔都外隕落,留他惶惶受著烈火石雨熬過十年。痛苦難當時也想過,如果我帥氣逼人的爹、一劍橫掃的娘親都在,我的日常會是怎樣的?
天雨霖,鬼夜哭,逝者歸我家。
我那麼、那麼地期望,你們歸家看我一眼,在我夢中笑一聲。
可是我一直知道——你們的確不在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