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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冷著一張臉無言以對。
前天在掌門閣內,他們決意將他禁閉一個月,然而今天忽然就解封了,還不由分說地讓他挑一個道侶……亦或爐鼎,好回去「享受」。
周燼低眉順眼:「多謝掌門賜婚,只是弟子已心有所屬,無心再擇他人了。」
「看來你中意的不在他們之中,那也無妨,你大可挑幾個充當僕役使喚。」
周燼叫這話怔了剎那,當即往後看了一眼站立在不遠處的周冥,發現那師哥臉上沒有半分意外,很沉得住氣。
他忽然明白了。
龍魂笑得直打嗝:「周白淵,你成個香餑餑了,挑嗎?要不大膽一點告訴他們,挑道侶的話只挑魔尊怎麼樣?」
周燼默了片刻,回答它道:「先生,你記得我們看過的話本的故事麼?有罪人將斬首,過往的兇惡牢頭沒有再為難他,還送了一份豐盛的午飯給他。」
龍魂點點頭:「記得啊,怎麼了?」
「我想,大概是因我不久之後也有午時三刻。」
周燼眯著眼望向蒼穹,一時之間竟然想笑。
澤厚和寒天在高台下遠遠看著,觀察了老半天這場荒唐的選秀,趁著周遭私語喧囂,互相傳音說話:「眾目睽睽之下,怎麼帶走他?」
「再等等,周白淵對滄瀾而言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身邊戒備不森嚴的。到時也不用搜他識海,麻袋一套扛回去再說。」
澤厚對麻袋套人很有心得,剛說完,忽然看到有個仙修飛上高台和那滄瀾掌門附耳傳達了什麼,沒一會那掌門就停止了這次無意義的鬧劇,帶著周白淵走了。
台下目的不明的仙修們或幸災樂禍或大失所望,這倆魔修雖渾然不懂仙界素日都在搞什麼,然而卻也直覺認為滄瀾派似乎有什麼大事即將破土而出,遂默契十足地選擇遠遠盯梢。
為避人耳目,澤天二人變成兩隻兔子蹲在衛道閣不遠處的陰影里觀望,倆兔睜著眼睛通宵不睡,終於在夜半時看到了一隊鬼鬼祟祟的仙修御劍出了衛道閣。其中有柄劍上站了倆人,寒天兔一眼認出那就是周白淵。
倆兔在夜裡遠遠追著,直追到海岸,大張著三瓣嘴,懵逼地看著那些仙修朝波濤洶湧的夜海飛去。海上無遮無攔,他們再沒法繼續跟蹤,只好躲在礁石的間隙里,扒著石頭抖著耳朵眺望大海。
澤兔發揮腦洞:「這是幹嘛?半夜出去兜風還是比賽游泳?」
寒兔:「……這就是海!」
等了小半時辰,澤兔甩了甩耳朵,又嘀嘀咕咕:「這群人幹嘛去了呢?」
寒兔:「……這海好大。」
又等了一個時辰,澤兔打了個哈欠,眼睛真瞪紅了:「怎麼還沒來呢?」
寒兔:「……這海好美。」
潮汐拍打著岸邊,深夜裡漲潮,倆魔修跳到了礁石上眺望,寒天伸出兔爪輕輕踩著偶爾濺過來的浪花,安靜無聲地輕快著。澤天見此也捨不得閉眼去小憩了,蹲在一邊靜靜凝視著,也不著急變回人形,他借著月光注視寒天的兔子模樣,胡亂設想著他為人形時的面容應是如何。
海風有些冷,兔子們沒挨一塊,中間涇渭分明地隔著長風颳過的距離,他無聲玩他的,他安靜凝望他的,相安無事,相對無言。
待到快天明,澤厚忽然感應到海上有規律的靈力波動,當即招呼寒天一起變成一對貝殼貼在礁石上。
那群戴著兜帽的仙修背著破曉御劍飛了回來,掠過他們頭頂時,倆貝殼都清楚看見了這隊伍的不同。
那周白淵是被人背回來的,垂下的手蒼白如紙。
澤天二魔茫然望著,繼續遠遠跟上,誰知跟到衛道閣外就斷了蹤跡,接下來一整個白天都不見周白淵出現,那周曜光也不知去了哪。
直守了三天,到了深夜裡,又有一隊仙修從衛道閣御劍飛了出來,兔子們火急火燎跟上去,那些人又去了海上。他倆乾瞪眼了一宿,等到日出,相同的場景又重複了。
那周白淵夜裡站著出去,日出橫著回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澤兔緊張地立起兩隻前爪,眼睛熬得通紅,三瓣嘴磨得飛快,「周白淵被看得死緊,再等也等不出個所以然來,咱們還是得回去報個信,讓魔君或是小珂親自來一趟。」
寒兔也緊張兮兮地立起來,板牙露出,耳朵豎直:「打聽完那君同仙尊的下落,趕緊回去!」
兔子們趕緊咻去探查,得知了大好消息,叫魔君忌憚不已的君同仙尊出外跑任務去了,而滄瀾派的其他仙尊似乎都集中到了衛道閣去。
澤天二人趕緊帶著這情報跑回魔界,到了通道門口一頓猛敲,等了半晌,嚴密強大的結界破來了一道縫隙,墨綠的衣袖飄來,微城溫暖的手將他二人一起拉回了魔界。
「澤哥,寒哥!」微城激動地喊著,然後一愣,「咦?怎麼是兔爪?」
變兔子變習慣了的澤天二人趕緊把手變回來,異口同聲道:「君同仙尊不在,周白淵帶不回來!」
微城色變,趕緊轉向握著鎮生劍的黑袍人:「義父,那接下來怎麼辦?」
澤厚轉身想稟報清楚,一聲魔君卻卡在了喉嚨里,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用再稟報,我這就去把他帶來。」魔君豎起食指在唇上,「你們在這等著。」
微城和寒天俱稱是,澤厚想喊一聲「小珂」,卻被那熟悉的眼睛裡的異樣神情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