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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閱……」謝今安叫她。
李清閱輕輕應了一聲,等她接下來的話, 可等了半晌都沒聲兒。
伸手在謝今安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般眨了眨眼。
那雙平日裡總是桀驁飛揚聛睨一切的眸子此刻卻平淡得過分,她看著李清閱,張了張口又閉上,而後嘆了口氣, 問道:「你說,我們為何一定要長大,長大,又為何一定要嫁人呢?」
李清閱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很多東西她自己也會想為什麼,可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個結果,便也就不再想了。
這會兒謝今安見她也一副糊裡糊塗的樣子,也不在意,本就沒想讓她說出個什麼道道來。
又自顧自道:「我問你這些事做什麼……」
李清閱抿了抿唇,「你是不是不想嫁給顧公子?」
聽到她提起顧鏘,謝今安倒是又笑起來,眉眼中又恢復了些原來的神采,「你如何便能瞧得,我不願嫁給他?」
在李清閱印象中,她同顧鏘二人一直是一個死纏爛打窮追猛趕,另一個卻永遠一副不放在心上甚至嫌惡的樣子。怎麼看謝今安也不像是想嫁他。
「我看你平日裡……」李清閱頓了頓,又道,「我看你平日裡一直不太愛理他。」
謝今安上揚的眉眼低垂了垂,面上活見鬼般地飄過一抹紅。
輕勾了勾唇道:「以我的性子,若是真的厭極了他,又怎能容忍他一直跟在我身後?」
她站起身來,紅色衣擺隨著動作譁然落下,從一旁架子上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木匣,遞到李清閱手上。
「我同顧鏘從小認識,他跟在我身後十餘年了,無論我做什麼,他都跟著,不會生氣,只會低頭認錯,沒有一丁點脾氣。」
謝今安眼睛裡閃著光,看向李清閱道:「你應當知道,我的脾氣是臭絕了的,我爹那般疼我,事事順著我,可也架不住我瘋,有時候都能將他老人家氣個半死。可顧鏘不會,也只有他能心甘情願地受著了。」
「我早就習慣他了。」她又道。
說罷示意李清閱打開那匣子,裡頭是些信箋,有新有舊,還有些字跡稚嫩青澀,一看便是出自孩童之手。
「這是?」李清閱心中已經猜出,大抵是顧鏘寫的。
可她知道,謝今安此時只是想同她說一說,她以前從未提起過這些事,李清閱也願意聽她講。
謝今安雙手負在身後,微微抬起下顎,一如往日的高傲恣意。
她道:「是顧鏘那傢伙寫的,從五歲那年便開始寫,他從小便酸唧唧的,我看著都嫌噁心,可他每年都寫,這都十年了。」
李清閱笑眼彎彎,有些懂得他們這種感情了。
同她和譚思齊不一樣,他們是從小的情誼,於謝今安而言,大概是已經超越了男女之情,成了彼此無法割捨的家人。
所以肆無忌憚,不問他的悲歡,只因為確信,他愛她。
說不清這樣對還是錯,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只看雙方情願。
她看著謝今安,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可是你也收了呀,還仔仔細細放好了,從十年前便這般做了。」
謝今安負在身後交疊的雙手緊攥了攥,沒否認她說的,只道:「我表哥沒給你寫過這玩意兒罷。」
這語氣帶著幾分挑釁,尤其她又慣常用聛睨的眼神看人,炫耀之意便十分明顯了。
李清閱唇角抽了抽,暗自腹誹她何時也變得這般幼稚。
她往一側輕扯了扯唇,對上她微揚起的眸子,笑道:「我們才不需要這些。」
「看你這樣子,是兩情相悅了?」
李清閱耳根泛了紅,點了點頭。
「行啊,」謝今安道,「我哥過不了多久便要納你那姐姐進門了,我倒是希望,他真能收收心。」
謝知恆會不會收心李清閱不知道,但她私心裡還是希望能的。
李清嫿再怎麼也是她姐姐,兩人雖都瞧不上對方,可從小到大都在一起,李清閱到底還是希望她以後的日子過得舒心順暢些。
畢竟李清嫿這人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她愛出風頭,可她腦子清楚的很,向來只在可能為她留步的人面前出那所謂風頭。
若是出身好,也不必這般費力,為的不過是謀個好前程罷了。
李清閱突然想起謝今安最開始問她的話,有些不解,「你既對顧公子也有意,又為何不願嫁人呢?」
「捨不得爹娘,」謝今安道,「人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我真不喜歡這話。」
她眉頭輕輕蹙起,「清閱,難道我們嫁出去便不是爹娘的女兒了麼?我們留著他們身上的血啊,怎麼好像就成了……外人呢。」
李清閱看著她,心中也一片苦澀,鼻子突然便泛了酸。
她只有母親,若是日後嫁了人,母親也會當她是外人了麼?
見她情緒也被自己煽動,謝今安瞬間覺著自己很像個引起大眾恐慌的亂民。
她上手拍了拍李清閱的頭,儘量放緩了聲音安慰她:「我瞎說的。」
謝今安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手上力道有多大,拍到李清閱頭上,她只覺著自己腦袋瓜都猛地震了下。
平日裡譚思齊摸她頭都輕得很,以至於李清閱現在大腦都懵懵的,突然便有些想他了。
準備回府時天色已經有些暗,李清閱看了看天,正感嘆天黑得愈來愈早了,便被人從身後捂住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