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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她肚子裡,她還沒那般小心,他卻心細如塵,將一切安排妥當,將她照顧好。
李清閱無奈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怎麼好久不見顧公子?」
提到顧鏘,她神色又飛揚起來,「在家裡備考呢,上回不是又沒考上麼,說這次一定要榜上有名,至少也給我過了舉人這一關。」
她倒是不擔心顧鏘會考不上,不是有多相信他,而是他努力往高處奔的樣子,饒是她同他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也是從未見過的。
所以無論榜上有沒有名,她都覺著,顧鏘還挺有勁的。
入了夜,譚思齊在小廳里處理公務,李清閱閒得發慌,剛剛翻找了一通舊物,看完盡數胡亂丟在床上地上。
滿臉怨念地將眸光瞥向小廳。
她對譚思齊將公務搬到臥房來辦極為不滿,好像自從她懷了身孕以來,他對她所有的小心和關懷,全都源自肚子裡這個孩子。
鬱悶地哼了一聲,小廳里埋頭辦公的人好似沒聽見,一點反應都不曾有。
李清閱有些尷尬,心中更是鬱悶,將床上放著的紅梅花匣丟在鋪了厚厚蜀褥的地上,匣子裡的東西散落在地,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譚思齊聞聲趕來,便見小姑娘坐在床上一副受了委屈發脾氣的樣子。
地上亂糟糟的,扔著她的小物件。
心裡緊了緊,他蹲下身來抬頭看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她肚子,擔心道:「可是肚子不舒服?」
李清閱氣結,肚子肚子又是肚子,她是被肚子綁架了還是如何,便不能有別的事麼?
見她不說話,譚思齊勾了勾她手指,「我們小小心情不好?」
李清閱甩開他手,忿忿道:「你現在心裡眼裡都是這個孩子,都沒有我。」
譚思齊失笑,原來是在跟個未出生的孩子吃醋。
他直起身,將她攔腰抱起放在腿上,俯首蹭蹭她鼻子,無辜道:「我哪裡便心裡沒你了,你還有沒有良心?」
若心裡沒她,他會下了朝便往家裡趕,連書房裡的文書都搬來臥房閱?
李清閱很是嫌棄,她自知自己有些沒事找事,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總胡思亂想。
鼓起腮哼了一聲,將他推開了些,「撒謊,你現在腦子裡除了肚子還是肚子,你是不是就擔心我護不好這孩子……」
說著說著便有些委屈,唇角下彎的弧度更大。
譚思齊心口抽了抽,沒想到自己這般會讓她受委屈。
他只是聽謝知恆說懷了身孕的女子最最需要陪伴,又有不少人告訴他生產不是件容易事,稍有不慎丟掉性命也是不少見的。
他可以沒有子嗣,卻不能沒有她。
便時時刻刻小心著,唯恐那肚子裡的小東西讓她哪裡不舒服。
許是關心的方式不對,竟叫她覺著,他全是在擔心孩子。
譚思齊不顧懷裡小姑娘的掙扎,擁緊了她溫聲解釋道:「小小,我不是擔心你護不好這孩子,我是擔心我護不好你……」
她怔了怔,在他懷裡抬起腦袋,眸光清亮看著他溢滿了柔光的眼,有些不好意思道:「真的?」
他溫柔笑笑,在她飽滿光滑的額頭落下一個淺淺淡淡的吻,「當然是真的,在我心裡,小小永遠是第一位的。」
頓了頓,他又道:「小小給的東西,我都喜歡。這個孩子,因為是小小送的禮物,所以我才喜歡。總是問你的肚子,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差池,小小能明白麼?」
他的聲音又低又溫柔,落在耳朵里有種莫名的安定力量,李清閱終於點了點頭,像是解開了心結,乖乖道:「我知道了。」
她也伸出手回抱著他,覺著最溫暖的時刻也莫過於此時了。
譚思齊說,這孩子是她給他的禮物。可李清閱現在覺著,這也是他給她的禮物。
若是個男孩,一定同他一樣優秀。
若是個女孩,她從小便能擁有父親不遺餘力的愛。
她要給她最好的一切,讓她快快樂樂長大,變成一個溫柔可愛的小姑娘。
李清閱突然想起什麼,伸手輕輕拽了拽他胸前衣襟,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撫了撫她後背,溫聲道。
李清閱也不說話,眼神慢慢往地上移,伸手指了指那一小片狼藉。
譚思齊立馬便懂了,這是叫他去給她收拾殘局。
他扯了扯她小臉,輕笑一聲無奈答應道:「好。」
都是他自己給慣的。
他認命。
站起身來將懷中小姑娘輕輕放在床上,他一件一件去收拾被她發脾氣丟在地上的雜物。
李清閱也不閒著,走到窗邊小榻坐下看他將那些七零八碎不厭其煩地幫她分類收好。
突然便看見他手似乎頓了頓,而後從一紅梅花匣旁拿起一塊質地上乘的羊脂白玉玉佩,神色中有一瞬的碎裂。
那玉佩上刻了個「譚」字,他眉心蹙起,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少年時,他腰間常戴的便是這樣一塊玉佩,卻在某一天被那路上撿來的小姑娘揪著說好看。
他當時也不甚在意,將玉佩取下來看了一遍又一遍,問她:「哪裡好看?」
那小姑娘粉雕玉琢,歪著腦袋思索了一番,而後極為認真道:「現在不好看了。」
譚思齊疑惑不解,方才還說好看,下一秒卻變了臉色說不好看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