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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潘施主有傷在身,貧僧斗膽請殿下一行入內歇息,再為潘施主延請名醫聖手前來診治。」
佑寧公主不喜佛門一事無苦禪師早就深知緣由,原本只想著她不肯入寺,便在山門前謝一回她活人之德以表心意,不想卻恰巧遇上刺殺之事,無苦禪師再超脫世外也不由暗暗道了一聲苦,只面上依舊八風不動。
無苦禪師又念了一聲佛,佑寧公主眸光沉沉看了他一瞬,正欲開口說話,寺內又有一人疾步迎了出來,卻是先前下山的楊靜姝。
楊靜姝白著面色走到佑寧公主身前恭敬一禮,深吸了口氣才垂著頭開口:「殿下容稟,我送到此處禮佛的孩子身上有些舊傷處,所以包袱里還帶了些外敷金創藥並幾味草藥,若殿下不棄,或可解一時之急。」
佑寧公主尚未說話,山下便有人匆匆趕來,眾人回首一望,就見端王府的府衛已經依著訊號趕了上來。
潘又安情形已然十分不好,佑寧公主劍眉一挑,也不再猶豫,只對賀芝與林斕二人抱了抱拳:「我陪安郎在此等候,還請六弟與阿斕回京為安郎求醫,大恩大德,佑寧此生難忘。」
說罷,佑寧公主深深一躬身,又謝過楊靜姝贈藥之恩,便帶著潘又安隨無苦禪師等人進了般若寺。
賀芝與林斕二人回了她一禮,便由王府府衛護著並肩快步下山。賀芝一邊握著林斕的手躍階而下,一邊輕輕低語:「一會兒我將心腹侍衛撥給你,你我分開入城。」
第73章 回京 阿斕莫怕
林斕睫毛輕顫, 瞬間便懂了賀芝的意思。
他們二人記事時顯德帝已成橫掃六合之勢,身處後方耳中聽聞的也都是將領們大勝而歸的訊息,可每次出兵征討, 全軍上下依舊是慎重以待, 萬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
林斕初時不解,便問了林相。林相愛惜女兒聰敏,便據實以告,道是垂死之人最後奮力一搏往往威脅極大,一著不慎,從局勢大好好滿盤皆輸也不是全無可能。
這句話林相教了林斕,林斕又拉著更為年幼的賀芝一字一句教給了他, 再由顯德帝林相等長輩以身作則,耳濡目染之下,他們便都養成了遇正事先慮惡果的性子。
今日之事, 最壞的情形莫過於潘又安遇襲不過只是個引子, 下手之人還另安排了人手埋伏在般若寺或者回京路上, 等著絞殺或者劫持他們這一行人。
此等可能雖是微乎其微, 可佑寧公主與賀芝姐弟乃是金枝玉葉, 林斕也是林相愛女,身後牽涉都不小, 若是有人所圖甚大又有足夠膽量智謀, 也未必不會兵行險著。
林斕心中一時浮起許多思緒, 最後卻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努力穩住步伐, 攥緊了賀芝的手大步下山。
一到山下,端王府與公主府兩處的府衛都是嚴陣以待,賀芝親自叫了王府親衛頭領過來, 將林斕的安危託付與他。
「阿斕既是父皇許我之妻,便是爾等主母,若能護她平安返家,自有重賞惠及家人,若有萬一,」賀芝話音一頓,目光沉了沉,不等幾人跪下發誓效忠,便抬手護著林斕上了馬。
若有萬一,護衛之人效死則罷,否則回到京中,自然是闔家災禍臨頭。賀芝不打算在臨走之前當著林斕的面說這樣,但一眾王府府衛豈能不知。
見林斕穩穩端坐於自己的愛馬花印背上,賀芝心底微微鬆了口氣,一手按住花印的韁繩,面上還扯出幾分笑來,一雙桃花眼中依舊有光芒閃動:「阿斕莫怕,你曉得我總盼著你諸事順遂平安,難免就有些疑神疑鬼,我去宮裡告訴阿爹,你只需回家將姐夫受傷一事告知林叔他們,不必怕。就同我們昔年一處跑馬射獵無甚不同。」
林斕見另一面公主府的府衛都已整裝待發,不由下意識握住賀芝的手,又抬手用力拍了他手背一下,面上也扯了個笑出來:「渾說。我自當儘早為姐夫請回良醫,你自己也務必小心,我明日還想你陪我探望珠珠阿姊。」
今日護衛他們一行的多是公主府府衛,賀芝僅派了幾名心腹守在山下,如今都派給了林斕,他自己則要由尚且存著背主嫌疑的公主府一行護送回京,倘若這一群府衛之中當真有人不妥當,賀芝身邊連一可靠幫手都沒有。
林斕會突然稱潘又安為姐夫,也是心中憂慮賀芝的安危,只盼他能記著自己的牽掛惦念,平安回京。
賀芝果然將那一聲聽了進去,他深深望了林斕一眼,點了點頭,也不多話,扭頭上馬便引著公主府府衛策馬呼嘯而去。
他一走,林斕這邊也即刻動身,她長吐一口氣定了定神,便也揚鞭打馬,與賀芝分兩路返京。
賀芝要去御前覲見,走的是離宮城最近的東側延吉門,林斕稍一思索,便擇定了南邊的定屏門。一則定屏門處到林府道路通達,不會耽擱多少時間,二則既要兵分兩路,免得都叫人一處包了餃子,她自該選一條與賀芝那邊相隔較遠的。
若是一切順利,自然是顯德帝諭旨派近衛護送太醫院聖手前來診治最快,若是賀芝那邊當真有個什麼,她策馬一路趕回去至少也能報個訊息。
至於自己這一路萬一遇襲,林斕緊了緊韁繩,牙關緊咬,她是林家的女兒,自不能墜了林氏威名。
林斕一直留神注意著左右動靜,又盡力驅馳馬匹,一行人近乎全速行進了小半個時辰。她自出嫁之後便罕少騎馬,慢慢就覺出了力不從心,後面的小半段路不過是靠著意念苦苦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