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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斕怔怔點頭,她也知這些日子自己一味迴避賀芝的事兒終究不是辦法,或許她該如母親所說的那樣,再斟酌一二。
羅夫人怕女兒左了心思耐心勸導,蕭夫人從丫頭口中問出了席上的事情後卻沒有這份耐心,她直接摔了杯子,命人把謝吉光帶了進來。
第43章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 朕不想聽的話有的是……
蕭夫人滿面怒容, 謝吉光臉色卻更為難看,三催四請過來之後也不等蕭夫人開口,隨意挑了把椅子便坐下了, 那模樣活似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一般, 氣得蕭夫人手都有些抖。
「看看,這便是我親生的女孩兒,心肝一樣疼了這麼多年,」蕭夫人冷笑一聲看了看左右,見人人都是一副不敢妄言的模樣匆匆垂首,她又眯著眼上下打量了謝吉光一會兒,自嘲道:「可見是我親生, 渾不將我放在眼裡,若是換做二娘三娘,這會兒哪裡還敢安穩坐著?早該跪下請罪了!」
蕭夫人系出名門, 娘家幾位兄長皆是上馬能安邦、提筆可理政的治國之才, 嫁與謝二老爺後頗有威望, 家中妾室無不俯首帖耳, 名下幾名庶出女兒到出嫁之時都沒取過正經名字, 只依著排行隨口稱呼而已。
謝吉光自知事以來就是蕭夫人的掌心寶,是他們這一房最嬌的鳳凰兒, 連幾個嫡親兄弟都要讓她三分, 何曾聽過「跪下」這麼重的話。她當即就眼眶一紅落了淚, 甚至還想開口頂上幾句,結果不小心梗了口氣在喉嚨里, 一時咳得臉都紅了。
一貫最為疼愛的女兒形容狼狽,蕭夫人卻只輕蔑的睨了謝吉光一眼,冷冷譏諷道:「你自幼生的比你幾個姐姐都強, 小時也是伶俐嬌憨,最得你阿爹的寵愛,想來是我平日太過嬌慣你,才將你養成了這等愚魯天真的性子,半點不知孝順體貼。幸而你不服我的管教,不然如此沒有眼色,豈不是白白去你姑媽面前討嫌,丟人現眼。」
謝吉光再淚眼蒙蒙也瞧出了母親蕭夫人眉眼間的漠然,心中強撐著的那口怒氣立時駭得煙消雲散,驚恐得瞪大了雙眼。
她實在是不明白,自己不過任性妄為了一回,又不是敗壞了謝氏門風,怎麼就惹得一向慈愛和悅的母親如此動怒。畢竟蕭夫人雖然從不親自教導撫養子女,可吃穿用度上對他們都是寵溺有加,金銀珠寶都不過瓦礫土屑,在各府間亦是有口皆碑的慈母。
蕭夫人卻毫無安撫寬慰謝吉光的意思,她蹙著眉接過丫頭新斟得茶抿了一口,才淡淡說道:「你表兄天潢貴胄、出身高貴,同你可謂天生一對,雖然如今不能迎你為正妃,可我與你爹都與你分說過,這是為了大業,你的榮華且在後頭。可你呢,你竟看不上你表哥?」
「瞧不上你表哥也就罷了,」蕭夫人眸光微冷,臉上隱有厭憎之色:「你竟然看上那麼個雜種,伶人之子血脈污濁,還把那等下流之人送來的物件視若珍寶,簡直丟盡了我的臉,折辱了謝氏蕭氏百年清譽!」
「當日宮中賜禮我就覺著你進退無狀,卻沒想到你竟如此愚頑。在二嫁之女的宴席上爭娼優之恩寵,我若是你,真是羞也羞死了,哪裡還肯苟活?」
謝氏蕭氏皆是歷經數朝的一方著族,蕭夫人自幼熟誦譜系,深以世家血脈門楣為傲,曾不惜謊報次子八字只求推拒同平國公府的親事。她連林家這種折腰結交庶族的名門都十分鄙棄,覺得他們失了風骨氣節,又豈能容忍自己生養的女兒打了她的臉?
蕭夫人緊緊攥了攥手掌,掐的手心都破了皮,才壓下了心中暴虐的念頭。不論如何,女兒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是謝氏嫡出的淑女,一時左了性子,嚴加管教擰回來也就是了。
「你表哥品行貴重,亦會善待於你,你今日在林家鬧得笑話也不是不能挽回,你是我親女,從今往後安安分分在家裡學禮儀規矩,我自然疼你愛你,也無人能越過你。」
若是不安分,蕭夫人掀了掀眼皮,薄唇微翹。她自是不能讓兩家累世的清名毀於自身,縱是親女也不行。
蕭夫人這種犯著冷意的森然淺笑謝吉光從小到大見得多了,可以往她都是好整以暇戲謔旁觀的那一個。當初如何笑看庶出姊妹惶惶不安跪地請罪,如今就是如何驚慌失措,忐忑難安。
知母莫若女,謝吉光當然明白蕭夫人的未盡之言。她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蕭夫人,心中雖始終不肯信向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母親當真會如此狠心,卻也難免露出了怯懦之意。
見謝吉光還知道懼怕,蕭夫人終於滿意頷首,緩和了面色輕聲吩咐:「罷了,可憐見的,你終究年紀小些,才讓人攛掇著做了錯事。我身邊的卉兒是個好丫頭,且讓她隨你回去。你也去吧,讓廚房熬一碗安神湯藥來,今日早些歇息。」
謝吉光站起身輕輕點了點頭,瞧著確實比平日規矩許多,只是這份乖巧卻伴著掩飾不住的緊張懼怕,蕭夫人輕輕一笑,便讓一旁的卉兒上前把謝吉光扶了出去。蕭夫人的奶嬤嬤在旁緊了緊帕子,到底也沒敢出聲提一句快到用晚飯的時辰了。畢竟蕭夫人余怒未消,焉知她是不是故意讓謝吉光餓一夜清清火氣。
蕭夫人母女說話,幾位少夫人自然都遠遠避了,到了晚飯時獨缺謝吉光一個也無人開口相問。便是素來頗為寵愛謝吉光的幾位兄長,也不過是互相對了個眼色,便安靜垂眸用飯。
等謝吉光過了藥效飢腸轆轆的醒來,見著的第一個人竟是父親謝二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