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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斏低頭看一眼自己苦練一年的小身板,再看一眼林斐愈發高大健壯的身軀,心中悲號一句蒼天不公,面上卻只能露出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樣妄圖感化林斐:「二哥,阿斕和六殿下都不在京里,我也沒人可以帶壞啊,你可別聽外頭人胡說啊。」
一面說,林斏一面還不忘拼命給旁邊的侍從使眼色,眼角跟抽筋了似的,就盼著二叔二嬸或者隨便哪個兄弟能來救他於水火之中。
林斐看得難受,乾脆長臂一伸勒住林斏,拎小雞崽似的把他拎回了自己院子,院門一栓來了個關門打狗。
隨手操起每日習武用的軍棍,林斐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你說要是讓娘知道你吃裡扒外,知道那賀如意對阿斕圖謀不軌還幫他遮攔,娘會讓爹打斷你幾條狗腿?」
林斏論文比不過大哥林文,論武被林斐從小打到大,一見棍子先倒抽一口冷氣,再一聽清林斐的話整個人頓時慫成一坨,頭都不敢抬。若是早知道是這事兒走漏了風聲,他哪裡還敢讓侍從去找人,找來人跟二哥一起打他可如何是好。
林斐一見林斏這敢做不敢當的模樣就沉了臉,重重將棍子往地上一杵,他抬手指了指石桌上擺著的三厚摞書本,呲了呲牙:「站著去。」
林斏這會兒唯恐林斐去長輩面前告狀,乖巧的不得了,林斐說東不敢往西,立刻小跑過去頂著書站到了牆角處面壁思過。
不用看著林斏那張臉,林斐心裡的無名邪火消了不少,他磨了磨牙,實在不知三弟這缺心眼的毛病究竟是從何處染上的不治之症。
「阿斕是女兒家,又才受了人欺負,你作為兄長竟然不知呵護疼惜,反倒縱著外人打她主意?你是不是不願意阿斕家來,容不下她?你可知這家裡能沒有你我的容身之處,都不會少了阿斕的地方。祖父可是當著闔家的面說過,不能庇護姊妹的,就不配做林家的子孫。」
林斐說別的都可,橫豎林斏從小頑皮三五日就要受一次罰,聽著也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然而他一提林斕林斏那憊懶性子也急了眼。
「二哥你別冤枉好人!我怎麼會容不下阿斕?我疼她還來不及!誰要是敢對阿斕出言不遜瞧我不錘爛他的王八殼!」
林斏頭上還頂著厚厚一摞書,隨著他側首怒瞪林斐的動作顫顫巍巍晃動不已,林斐看著他委屈氣憤的樣子輕輕冷笑了一聲,至少得了羅夫人七分真傳。
「你覺得我冤枉了你?那你怎麼就敢私下答應賀如意那廝,還把阿斕那許多事情告訴他?他稟過陛下和宮裡的娘娘嗎?你能代爹娘為阿斕主持終身嗎?賀如意才多大?黃口小兒罷了,他若是撩撥了阿斕又半途而廢,你拿什麼賠阿斕的清白明聲?他若是覺著你身為兄長輕看阿斕,也心生輕薄之意又如何?你連身邊人的嘴都管不住,今兒讓我得著了消息,明兒若是被有心人得知鬧起滿城風雨你拿什麼護住阿斕?」
林斐面色冷如寒冰,忍了又忍才沒直接操起棍子打得林斏哭爹喊娘,敲斷他一雙狗腿。林斏被罵得縮了脖子,蔫頭耷腦面了會兒壁到底不願在兄長的淫威下放下與賀芝的兄弟情誼,囁嚅著還了嘴。
「二哥你也不能因噎廢食,我們當然都疼阿斕,可再多一個人疼她也好呀。賀芝年紀小怎麼了,有志不在年高,他從小多黏著阿斕你又不是不知,當初阿斕要成親他就不對勁。再說賀芝是跟我發了毒誓的,陛下娘娘那裡他會去求,保證一點兒不會讓阿斕難做,就給他一次機會又何妨。要是阿斕不歡喜他,不理會他也就是了。」
林斏也知道自己從小就不是個聰明出息的,一向在家也都是聽父母兄長們吩咐,有時候還會聽妹妹林斕的話,外頭說起林相家的三公子都只知他最會打人群毆,還得了個常勝將軍的諢號。
可之前父兄想了那麼多道理覺得可以讓妹妹一生順遂無憂的人家內里糟爛無比,林斏心裡對林斕的事情就多了一分堅持,他覺著自己這一回沒有錯,賀芝不會辜負了林斕,不會辜負了他的信任。
林斏明顯是堵了口氣在心裡,林斐看了他一眼也沒有急著開口,沉默半晌後才走過去將書本從他頭上取走,語氣淡淡的說道:「若是阿斕到家後有任何不妥,我就將此事告訴大哥,先敲斷了你的狗腿,再去找賀如意那廝算帳。」
林斏拍著胸脯保證絕無此日,林斐不置可否,取了門閂就將人拎著領子丟了出去,兄弟二人倒是對後來聽到風聲的林相夫妻都守口如瓶,堅稱只是關起門來切磋了幾下功夫。
林相呵呵一笑擺明了不信,羅夫人倒是多問了幾句,親眼看過小兒子身上並沒有次子打出來的傷痕也就放了心,專心收拾起女兒林斕出嫁前住的倚嵐院。她此前已經收到了長子的信件,道是他們兄妹至多還有一月即可抵京。
倚嵐院裡一應器具擺設俱全,依舊還是林斕在時模樣,只是羅夫人想著林斕這也算是蒙了苦難,有意為女兒祛祛晦氣,便特意又開了庫房取了各色布匹出來重新做了帳幔鋪陳等物。府里養的七八個繡娘趕不出來這許多東西,她還命人自京中幾個大的繡坊里請了有名的大家來家中做活,一時間京中各家均笑得林相愛女歸京在即。
林斕在林文的陪伴下抵達京城時正是春花滿城之際,車馬粼粼,飛花弄晴。
她只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林斏就眼淚汪汪的迎了上來,林斐跟在他身後也紅了眼,羅夫人派來的管事不敢打擾小主子們,直接抹著臉打馬回去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