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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夫人最是個賢妻良母,自然不能當著一屋子親眷的面兒駁斥丈夫兒子的話,想起劉三老爺的德行卻不免心疼起公庫中的大筆銀錢,且更怕丈夫聽了劉老太爺的話允諾出去更多,便急忙懇切的給劉侯遞話,道是老太爺坐了這一路的車怕是疲乏的狠了,不如先到院子裡歇息,之後再共享天倫之樂也不遲。
劉侯聞言也不說好或不好,急忙去看上首的劉老太爺,劉老太爺卻只冷著臉瞧劉三老爺。還是劉三老爺笑嘻嘻道了乏,劉老太爺才點了頭,耷拉著眼皮由劉侯父子並劉三老爺一家陪著回去歇息,一聲都沒應趙夫人與兩位姑太太的殷切叮嚀,林斕這個孫媳婦更是直接被當作了家具擺設,一個眼神都沒得著。
林斕心中正盤算著讓誰去教訓劉人傑一頓,樂得隱在趙夫人身後不出頭,可聽著劉家幾人的話也不禁詫異,只覺劉老太爺頗有點孤拐。可見諸人都是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也只能借著低頭輕咳的便利掩了面,不叫人瞧見她臉上的神色,繼續得體溫婉的恭送劉老太爺。
等劉老太爺歇下,劉侯父子並沒有回來陪兩位姑太太的意思,劉侯直接去了外頭書房,劉文杰則回了梧桐苑,還派了個丫頭過來趙夫人處請林斕回去。
這還是上回林斕當眾頂撞趙夫人之後劉文杰第一次回梧桐苑,趙夫人心中雖然不舒服是自己兒子先低了頭,面上還是十分慈愛的打趣了林斕一句,向兩位姑太太笑著說了些小夫妻兩個恩愛相得的趣事,才大度的放了人。
趙夫人有意做戲,林斕便也耐心陪著,將新婦的溫順拿捏的恰到好處,得了兩位姑太太一番誇讚方帶著人出去。
林斕倒不覺得劉文杰有和好的意思。劉文杰心心念念都想要一個以夫為天、柔順弱質的妻子,如今還不知如何後悔娶了她這個悍婦回來,又如何會主動修好。怕是有了什麼事兒要她幫襯才是真。
再如何思量劉文杰的來意,林斕也沒想到一進屋就會對上劉文杰閻王似的一張臉,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打量,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得意。
林斕蹙了蹙眉,也不知劉文杰這是發的什麼瘋,便乾脆走到一旁坐下,等他先開口。
梧桐苑內一時安靜的落針可紋,趙夫人的正院內倒是說的十分熱鬧。
大姑太太白劉氏在兄弟姊妹間是最為感慨的一個,這會兒正拿著帕子頻頻抹淚。當年她出嫁時,劉家在鄉間連普通人家也不如,娘沒了,兄弟又都沒長成,連份像樣的嫁妝也湊不出來,能嫁個走街串巷的郎中都喜得她夜裡睡不著。這些年來成日裡不是懼怕家中沒了錢米,就是怕匪兵來了受了糟踐丟了命,哪裡能想到她親大哥,那樣老實木訥的一個人,竟然能跟著皇帝打了天下,還封了侯爺呢?
如今天下太平,大哥帶著嫂子侄兒衣錦還鄉,住進了她以往只能遠遠繞著走的大宅子,他們一家子的好日子總算是到了。
想起大哥一家的顯貴,白劉氏的腰板不由更直了些,捏著帕子的手指也軟了幾分,不再像剛下車時那般僵直。有了底氣,她一直叫這屋子裡隨處可見的富貴繁華暈眩著落不到實處的目光也終於凝到了實處,打量起了周圍一圈恭敬行禮的丫頭婆子。
不說瞧著跟財主家老太太似的嬤嬤們,就丫頭們身上一水兒的藍襖子藍裙子,瞧著料子都比鄉下的小富之家還要好些。
瞧的越仔細,白劉氏心中就越感激多年未見的大嫂。若不是大嫂前兒緊趕著派家人送了些體面衣裳首飾來,她這個做姑太太的豈不是就讓這些伺候下人比下去了,以後還如何在娘家抬頭做人。
錢劉氏年紀小些,出嫁時大哥劉侯已經能讓人給家裡捎些錢財,嫁的人家自然也比姐姐白劉氏殷實了不少,只是聽白劉氏說起當年,也不由抹了抹淚,倒抹得早起才上的妝花了一片,不得不在眾人的勸說下紅著臉用了些嫂子趙夫人從外頭採買回來的上好香膏脂粉。
這一用,錢劉氏便覺出了不同。她原本就嘴巧,幾句話就捧得趙夫人又笑呵呵的取了兩盒好香脂來與她拿去用。
趙夫人正心神舒暢的聽著小姑子的奉承,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攏,今兒本該在外頭盯著各處庫房的徐嬤嬤卻臊眉搭眼的進來回話。趙夫人眉頭一跳,抬眼一瞧,她前兩日特意指到劉文杰身邊服侍的丫頭正頂著半邊叫人扇腫了的臉跪在門口等著。
第13章 發怒 打你怎麼了,打得就是你。
趙夫人瞳孔驟然一縮,做賊似的偷偷瞄了白劉氏與錢劉氏兩眼,見她們並未瞧見門口跪著的丫頭,連徐嬤嬤想說的話都顧不上聽,急忙使眼色讓人把那丫頭拉了下去,繼續聽錢劉氏誇獎她屋子裡的一應器具擺設。
林斕的為人趙夫人前些日子已經領教夠了,那真是個軟硬不吃眼裡沒有長輩的孽障,她還想在親戚面前撐住自己做婆婆的體面風光,哪裡肯冒險在大小姑子面前斷家務事,惹了那尊煞神來落自己的臉面。
且挑了這麼個模樣嬌俏性子要強的丫頭放在劉文杰身邊,趙夫人嘴上說是怕劉文杰自個兒在書房用功無人照料,愛這丫頭細緻用心,心裡打的何嘗不是找人給兒子紅袖添香,噁心死兒媳的注意。如今好好的丫頭被人賞了嘴巴子,趙夫人不由就疑心是林斕犯了醋性大發脾氣。
兒子房裡的事,趙夫人不論管與不管都能占的住理,此刻她一面心虛於林斕可能會有的反應,一面又暗暗覺著痛快,想著果然這婦人娘家再如何硬氣,也犟不過自己的男人,日後總能想法子降服了她去,倒也不急於一日一時的高低。